一個人能在一不小心就送命的環境裡随身攜帶一堆軍火,一定不簡單。
如果這個人能在撤離時迅速選出最重要的裝備,那就更不簡單了。
尤其是......視欠條如命的,那就更更更不好惹了。
單小甫剛把最後一張欠條塞進作訓服内兜裡,一擡頭,就和一條綠色觸手撞了個對眼。
單小甫:......?
于是程渝四人就聽一聲響徹天際的尖叫,以及一聲怒吼:
“不——許——觊——觎——欠——條!!!”
四人:......
伴随的尖叫簡直不似人聲,幾乎要撕破鼓膜。所有人都眼前一白,世界轟隆滾過,刹那寂靜。
不知過去多久,視覺、聽覺漸漸恢複。
此時,異形還僵在原地,鳥獸毒蟲落在地上,密密麻麻,疊了一層又一層。方圓十裡,除了他們和驟然遲緩的異形,再無活物。
秦策一臉呆滞,緩緩轉頭,聲音飄道:
“小姑娘,你這聲兒是——”
“音爆彈音爆彈啦!”
單小甫一刀斬斷面前的觸手,綻開一個天真純潔的笑容,接着道:
“這個頻率的音爆百無禁忌,但對人類比較友好。不過我隻有兩個,是當殺手锏的......”
柳瑜然:“......百無禁忌?比較友好?”
少女點點頭,随後看向程渝,朝上指了指:
“程隊,防護罩可以收起來啦。超聲波餘波也沒多少了,不會再有什麼蟲子啊蛇啊鳥的掉下來。”
程渝揉了揉額角,應聲道:
“等全部震完吧,不急這一時半會兒。大家正好休息休息。”
說着,他像是有些累了,走到晏洛右邊,松松搭上晏洛僵硬的肩。他側過頭,看見晏洛格外蒼白的臉,懶懶問:
“還活着嗎?”
晏洛緩緩眨了眨眼睛,壓下泛起來的那一點綠,輕輕“嗯”了一聲。
顯然傷害不小。這聲輕得程渝差點沒聽見。
程渝皺了皺眉,轉到他身前,雙手捂住他耳朵,冷聲道:
“沒有痛覺就這麼嚣張?知不知道這樣更容易把自己作死?你死了,我找誰要信息?”
程渝捂的很用力,如果有痛覺的話,應當能感覺到鈍痛了。但是好在,晏洛雖沒有痛覺,卻還能感覺到溫暖。
他怔在原地。刺耳的尖叫像隔了一個世界,變得遙遠而模糊,好像來自億萬年前的低語。
被迫打開的聽覺緩緩恢複正常,直到再也聽不見——什麼也聽不見。
他看着程渝唇瓣開合。
看懂了程渝的質問,他忍不住彎起眉眼。深黑的眸子顫動着,眼角還留着生理性的淚。此刻,那淺淺一層淚水反射着林間的光,直直撞入琥珀色的眸子裡。
那雙琥珀色的眸子放大些許,一眨不眨地看着。
多久......沒看到他的眼裡有光了?
上一次,好像還是看到拉布洛爾白鴿的時候。
恍神間,身後突然傳來劇烈的咳嗽聲。
程渝回神,立刻松手,若無其事地甩甩手腕,收起了防護罩。
這種防護罩是近兩年研究出來的,可折疊可重複使用。隻是這次鳥獸雨的威力過大,金屬罩上已經出現了裂紋,大概也用不了幾次了......
程渝一臉鎮定地想着,然後跟秦策瞪大的雙眼對了個正着。
那眼神,活像是自家好大兒被送出去和親,然後發現和親對象是自己另一個好大兒。
柳瑜然扶額,一巴掌把秦策頭按下去,咬牙低聲道:“到底誰是你老大?”
秦策:“......這是重點嗎?”
柳瑜然:?
秦策把少年的手扒拉下來,一臉悲怆:“重點是,無論誰是老大,他都不再隻是我們的老大了。”
單小甫也湊過來,一臉認真道:“不是老大,那就是老唔——!”
柳瑜然直接捂住了她的嘴,十分冷酷道:“單小姐,我們該出發了。”
單小甫:“嗚嗚嗚嗚嗚嗚——”
——那和你捂我嘴有什麼關系!我們什麼時候關系這麼好啦!!
圍觀全程的程渝:......
程渝默默歎口氣,就聽見一道清冷的嗓音響起:
“它醒了。”
程渝猛地轉頭,向晏洛看去。
晏洛面朝東南方向,雙眼緊閉,淡聲繼續說:
“還有......王。王喚醒了它。”
一陣狂風呼嘯而過,墨色長發揚起,露出冷峻的下颔線,那唇角勾起一個嘲諷的弧度。
“它想成為新王......”
他微微側頭,睜開漆黑無神的眼睛。
在他的目光裡,程渝牽起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接道:
“不可能。”
随後,程渝向不明所以的三人道:
“一名高等級族長蘇醒,軍部給我......我和晏洛的任務是抓捕它。”
說着,他調出雲影星的地圖,他們離指揮基地已經不遠了。他接着道:
“到這座山,分兩路。你們先回指揮基地幫明煙。出了這麼大岔子,‘塔爾曼’估計撐不了太久。”
秦策皺了皺眉:“可是這樣,就算我們把‘塔爾曼’殺了,也沒人能指揮——”
“秦策,你是戰術指揮學院六年級生,軍部上尉。”
程渝懶懶擡眼,語調卻不容置疑。
他看着秦策說,“我們不會永遠站在你前面。”
空氣中一片寂靜。
這時,晏洛走過來,淡聲問:
“記得13歲,你串起來的那兩隻黃蜂嗎?”
秦策一愣,有點心虛地瞟了一眼柳瑜然——後者已經危險地眯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