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鎖骨下方的疤痕消失了?
——因為克隆會還原最原始的身體狀态。
但他很快回過神,仍舊很冷靜,仿佛接受得很輕易。他回道:
“兩年前,我見過肖教授。”
“密鑰那一次?”
“是。”
說罷,注意到所剩時間不多,程渝語速加快:
“第二個問題......他的痛覺是怎麼回事?”
401沒想到他一連問了兩個無關緊要的問題,但還是回答:
“我封的基因鎖,不然他會活生生痛死在實驗台上。但是,097回到你身邊之前,我就解除了基因鎖。如果他現在仍然沒有痛覺,那就是心理問題——好了,如果你見過Professor,一定也見過Ⅰ類1号實驗體,它當時是什麼狀态?”
程渝皺起了眉。他沒有見到什麼實驗體,那管基因融合劑應該不算活物。
他不動聲色道:
“Ⅰ類1号還沒有成型——”
“你沒有見到它?”
401立刻識破了謊言,笑了兩聲,聲音卻冷下來,接着說:
“小太陽,沒有見到就說實話。沒見到也是回答,說明還沒到最壞的地步。我們需要最基本的信任——最後一個問題?”
程渝沒有絲毫遲疑:
“當年為什麼突然要我去取密鑰?”
這一回,401沉默了一會兒,才輕飄飄道:
“出了點意外,0314裡出現了叛徒。該我問了——”
她停頓一會兒,似乎在和自己較勁,最後洩氣一般問道:
“謝延那家夥,怎麼樣了?”
當初說好十年,沒想到他們一走就是三十幾年。
程渝也沒料到她會問這個,想了想,道:
“我上一次和延哥有交流還是十歲的時候......後來隻匆匆見過幾面。他幾乎把自己關在科研所,從來沒有休息的時候,被稱為工作狂魔;他帶領小組研究出了第十八代和第十九代血清,當然都挂在肖教授名下......”
程渝頓了頓,低聲道:
“十歲那年,他跟我說,他在等兩個人回來;如果這輩子等不到,就用猝死在實驗室報複他們。”
荒星J009,正值黃昏。小繁山間,溪流慢吞吞地從山頂繞到山腳。
女孩坐在溪邊,赤腳撩起一串淡黃色的水珠,向空中問道:
“你也不老呀,為什麼他們都叫你老教授?”
山間一片靜谧,沒有任何回答。可女孩卻點了點頭,道:
“哦......尊稱啊。他們都說你好厲害——”
“咦?你怎麼又要睡了呀?”
女孩不高興地皺起小臉,狠狠地一拍溪水。
“嘩啦”一聲,水珠漫天飛濺。這時,身後傳來一個溫和的嗓音:
“小孩子家家,不要随便玩水哦,小心掉進去。”
女孩猛地轉頭,露出戒備的神色,壓下眼底就要泛起的綠意,冷聲問:
“你是誰?”
常衾笑着答:“一個開酒館的,來這兒采藥。”
女孩好奇起來:“酒?酒好喝嗎?開酒館為什麼要來采藥?你來采什麼藥——”
活脫脫一個十萬個為什麼。
常衾眼角抽了抽,歎口氣,豎起食指道:
“噓——我們還不認識,我才不告訴你。”
女孩糾結了一下,站起來拍拍灰裙子,眨了眨灰色的大眼睛:
“那,我們認識一下?”
常衾點點頭:
“我叫常衾。”
“我叫......肖曉。”
聽到這個名字,常衾手抽搐了一瞬,又立刻恢複正常,假裝溫和道:
“小朋友,用别人的名字可不好哦。”
女孩抗議道:“我沒有,我就叫——”
不等她再說一遍那兩個字,常衾溫柔卻強勢地打斷她:
“你應該有自己的名字,别委屈自己和别人共用一個啊。”
聽到這話,女孩愣了愣。
常衾輕歎一聲,走到她面前,蹲下來,與她平視:
“你是不是也沒有家?我很喜歡你,我也沒有孩子......你願不願意來陪陪哥哥?”
女孩後退一步,像是渾身豎起了刺,兇道:
“你這是在拐賣小孩!你有什麼目的——嗯?”
她表情突然一僵,似乎有人和她說了什麼。
她咬了咬唇,沉默半晌,慢吞吞改口:
“那好吧......但是我想喝酒!”
常衾把她的變化都看在眼裡,此刻不由失笑,道:
“可以,我專門給你釀不含酒精的酒。你跟我姓吧,姓常,好不好?”
女孩眼睛一亮,繃着小臉道:
“也,行吧.......那我就叫,常小小!”
“......好,小小小朋友。”
黃昏的光暈裡,黑發Omega向女孩伸出手,嗓音溫柔,卻如含了礫石一般沙啞:
“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