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渝輕輕笑出聲:“我說對,可主又聽不見啊,長老。”
長老:“不,主聽得見,主無處不在......”
晏洛放松下來,偏頭靠在程渝的小臂上,打斷道:“長老,這局誰都沒赢。所以第一......”
他恢複了清冷淡漠的聲線,順手撚起一張紅桃A,放于唇角。唇角的血滲到雪白的牌面上,留下不規則的紅痕,好像被攪碎零落的花瓣。
程渝目不斜視,淺金色的眸光卻不住地沉下去。
“他的命,還是我的。”
晏洛站起身,晃了晃紅桃A,道:“第二,煩請告訴枯葉蝶長官,你們要找的人不是我——畢竟,連金烏都沒法從我這兒得到任何信息。”
傅家長老皺了皺眉:“金烏?常科長?”
晏洛沒有回答,而是展開一個溫雅的笑容:“第三,和您玩遊戲很愉快。我想再送您一場煙火和一個小禮物,但是,請自費哦。”
話音未落,一聲爆炸震耳欲聾,近在咫尺,吊燈“砰”地砸落在紅絲絨桌布上。
程渝扣動扳機,玫瑰在槍口碎裂成千萬片殘骸,子彈穿過吊燈打入機關,賭場側門緩緩升起,長風卷入,煙塵飛揚,桌布嘩啦啦翻動,籌碼掉落一地連同顫抖的髒污的手;燃燒的花瓣碎片間,一雙燦金色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長老。
不知是火光、吊燈碎片還是眸色太過炫目,長老緩慢眨眼。
她看見晏洛手腕一翻,染血的紅桃A破空飛出,一連劃過一排黑衣人的後頸——王的氣息強勢侵入,低等異形眸光瞬間黯淡,“嘭嘭嘭”接連倒地;散落的玫瑰随風飛旋,輕輕蹭過青年蒼白的指尖,奏響一曲哀婉的贊歌。
槍聲疊起。無數執行者沖入賭場,利落收割剩下的炸彈、實驗體。
爆炸不斷,房間就要坍塌。程渝和晏洛率先出了包廂,混入人群,不見蹤影。荷官少女不由分說拉起長老,飛奔出賭場。
踏出大門的那一刻,炙熱的火舌蹿到眼前,數不清的煙塵、布片緩緩旋轉——無聲旋轉。
長老輕輕吹了一口氣,吹開面前的煙灰,笑起來:“漂亮的煙火。”
少女摘下白兔面具,想給長老扣上,道:“擋擋煙灰?”
長老沒理會她,伸手把面具蓋回她臉上,問道:“你家晏老大告訴了你什麼?”
少女一僵,打哈哈道:“哎呀,哪有什麼......”
“不說,傅家不付煙火錢,你再去皇家軍校面壁思過兩年。”
“家主姐姐的新約~我全背下來啦,回去就抄給長老~”
長老滿意地勾起唇,點了點頭:“走吧。”
她們穿過暗巷,遠離火場。傅一幺突然問道:“要告訴枯葉蝶嗎?”
長老輕嗤:“她聽得懂嗎?這次能和她合作試探0314,已經是傅家最大的誠意了——埃爾維索亞家族欠傅家的可不是一點半點。”
傅一幺聲音有些猶豫:“可是......家主姐姐當初應該是自願的,小少爺的事兒或許還有家主姐姐的手筆在......”
長老停下來,眸光犀利,盯着她。
“傅一幺,埃爾維索亞欠的不是傅茵祈和傅纾,而是傅家——這是最終的結果,衆人皆知的定局。”
白兔猛地上下點頭,幅度大到兔子腦袋都要掉了——不對,走出火場了還要什麼面具。
傅一幺扯下面具,呼吸一口還帶着硝煙味兒的空氣,朗聲說道:“明白!”
長老臉上浮現一絲笑意,轉頭,邊走邊留下輕飄飄的一句:
“出千出得不錯。”
傅一幺眨眨眼,嘴角瘋狂上揚,蹦蹦跳跳地跟上。
“那是~畢竟是長老教哒......”
*
另一條暗巷裡。
程渝将人抵在牆上,堵住了他的嘴。兩人身影交疊,不知過去多久,才一點點分開。
程渝微微喘氣:
“演得很好,以後别演了。”
晏洛偏開頭,低笑道:“受不了嗎,哥哥?”
“阿晏。”
程渝面無表情地捏緊手裡的腕骨。
晏洛依舊彎着眉眼:“嗯,我在。”
程渝:......
不遠處,火光焚開黑夜,光粒同煙塵散落在暗巷裡,隐隐約約照亮了淺金色的眼睛,盡數倒映在黑眸中。
曾經——大概是五年前——秦策不知從哪看到一句話,說“對視是不帶欲望的精神接吻”,于是他到處拉人試圖精神接吻。最後成功煩到了晏洛,他們對視整整三十秒。
晏洛從頭至尾都平靜地看着他,冷靜地就像看自家的二傻。于是秦策以眼睛實在幹澀為由,懸崖勒馬,回頭是岸。
當然,免不了被程渝他們嘲笑。
現在,程渝想,這話确實太假了。他看着這雙黑眸就想吻他,想看它被水汽蒙上的樣子、想細數它顫動的幅度、想看着這雙冷冷淡淡的眼眸為他染上難以抑制的欲望。
那雙黑眸難耐地閉了閉,随後他說,“渝,終端,震到我了。”
程渝如夢初醒,下意識擡起貼在晏洛大腿根的手腕。終端自動亮起,接起視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