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直搖頭。
“那你先回去。”
“不不,我可不要一個人走。”這是小雨的執念。
“那就跟我一起去看看,走,有我在不會有事的。”天素拉着小雨便走。
兩人循着狼嚎聲,向另一條小路走去。
走了半晌,山路幽幽,小雨心裡很是害怕。
天素在前,眼見着小雨左躲右閃不是辦法,過來攬着她腰一提,踏着樹樁,淩空飛起來。
“哇,我竟然能飛這麼高。”
耳畔呼呼風聲,雲霭從身邊流過。
天素腳法迅速,不過片刻,便落在一處懸崖處。
狼的哀嚎是從懸崖下發出來的。
眼下,聲音就在腳下。
“你先等着,我下去看看,是不是我的狼。”
不待小雨喊住,天素飛身而下,扯着藤蔓,便看見一頭狼中箭,坐在那裡哀嚎。
天素上前一看,不是自己養的那群,是頭半大的小狼。
那狼似乎認出是仇敵,龇牙咧嘴。
“你還别嫌棄,我可是走了大半個時辰過來,你态度好點,沒準我還能救你。”
那狼鼻子裡送氣,像是很委屈。
天素走近,道:“我可以救你,但你好了之後要離開這裡,這座山是我的地盤。”
那狼連連後退。
天素以前沒少帶着她的狼群去趕别的狼群,隻是此處山深林闊,狼多,找不到食物,或者遇見獵人,難免到處跑。這頭狼應該也是被獵人趕到這裡來的。
天素上前,蹲在狼身前,狼似乎看出對方沒有敵意,身體趴下去。天素也不怕,她手法夠快,這狼傷不了她。她将狼頭按住,拿出小刀,取下箭镞,将竹身取下。
那狼嗷嗚的一聲,天素知道它是在感謝。
雨霖嶺這一帶,以前很多狼傷人的事件,後來她娘親馴化了一批,近山附近的狼也少了。
“小雨,給我調個止血的藥。”
“姐,你沒事吧。”
“我沒事,這狼中箭了。要止血。”
“哦。”小雨又問,“狼和人用的方子一樣麼?”
“一樣的。”
小雨取了白及、三七幾樣止血的草藥,搗碎後向懸崖下道:“姐,調好了。”
“丢下來,我接着呢。”
小雨拿了片大竹葉,将藥包好道:“接着。”
見竹葉包下來,天素飛身接住,過來給小狼上了藥,又取束帶綁住了傷口。
小狼還沒站起來,天素細細檢查,才發現小狼的後腿甩斷了。
“小雨,弄點活血化瘀的藥來。”
“哦。”
小雨又調了個方子,丢下來。
待處理完畢,天素向小狼道:“你先在這養幾天傷,我明天給你送吃的。”
小狼鼻子抽氣,跟狗子一樣。
天素起身,飛身而上。
“素素姐,我是不是可以出師了?”小雨指着按天素的藥方調出來的劑子興奮道。
“用藥尚可,行醫卻不行。”天素倒是極其平靜,她認真道:“用藥量的多少是根據病人的症狀來調配。病人的症狀稍有差别,下藥量便要随之變化。你要知道,我們要救治的是人命,容不得半分差錯。”
小雨受挫,悻悻垂頭。
天素卻安慰道:“再細心些,真正救治病人時,要多觀察病人的狀态,你多看看爹爹是怎麼用藥的。”
小雨深以為然,她知道天素的醫術其實十分精湛,卻從未真正動手給人治病,一直在打下手。她道:“姐,以後你去采藥都帶着我好不好。”
天素點頭應允。
小狼也救了,天素留了水,兩人繼續找藥材。
剛采完藥的天素和小雨在溪邊洗臉,忽聽見前面有微弱的呻吟之聲,二人循着聲音尋去,發現是山下的武大叔。
武大叔的一擔柴落在旁邊,眼睛緊閉,牙關緊咬,面色烏青。天素一眼看出是中了毒,立刻給大叔把脈,脈象十分微弱。
小雨吓得手忙腳亂,“我們趕緊去喊爹過來吧。”說着便吓得拉天素的衣袖。在人前,她是不能稱天素為姐姐的,她倆一直是男裝示人。
天素拿着武大叔右手,将其另一隻手中指用刀紮破,她道:“我們現在離家裡還有大半個時辰的路,這一來一回少說也得一個時辰,武大叔這樣子,怕是被土布袋咬傷了,耽擱不得的。一般的毒蛇出沒附近都有解毒草,你去看看附近的草藥,采一些來,我先給他把毒素逼出來。”
天素說着,迅速行針。
小雨趕緊去找這附近出現的草藥。
天素将逼出來的毒血聞了一聞,果然是這山裡著名的毒蛇土布袋的毒。她将自己背上的草藥找出幾種碾碎,又在附近找了土布袋蛻去的皮,用力在手心碾成末,給武大叔喂了下去。
小雨找來一些草藥,天素揀了幾株碾碎擦在武大叔腿上咬傷的地方。
過不一會兒迷糊之中的武大叔臉色逐漸恢複,小雨高興得什麼似的,“你可真是醫術精湛啊,估計過不了多久就會超過爹了。”
“你的醫術也不差,不過一向是爹爹治病救人,不用我們費神,這救人到底是個勞神的功夫,得萬分仔細才是。”
小雨細看,才見天素額頭上也有細汗。
“你是不是也很緊張啊。”
“畢竟人命關天。”天素吐了口濁氣。
小雨直偷笑。
武大叔轉醒,見是神醫家的兩位公子,忙作揖道:“多謝二位小爺救命之恩。”
天素忙扶起武大叔,道:“大叔客氣了,治病救人本是我們醫者的本分。”
“多些小公子,近來一向不曾見小公子下山,阿虎天天念叨呢。”武大叔已徹底恢複。
“大叔方才中毒,這擔柴就先不挑了,等休養好了再來拿吧。”
“能撿條命回來都要多謝老天了,這擔柴我就不要了。”
“等你養好傷再來拿,這裡一向人少來,我寫個條子上,不會有人拿的。”
天素說着便拿了布帶,沾了藥汁,寫上“山下武大叔之柴”。
又給武大叔弄了個拐杖。
武大叔感激不盡,道:“多謝兩位公子,兩位公子真是神仙。”
武大叔拄着拐杖下了山。
小雨見武大叔下了山,低聲問天素道:“姐,我們是不是救了人命啊。”
天素早恢複了鎮定,道:“是啊,我們救了人命。”
“耶……”小雨開心極了,蹦蹦跳跳跟着天素下了山。
天素心情是沉重的,當初,怎麼就沒有能及時救母親呢?
親眼看見母親死在眼前,卻無能為力。
長安啊,終究是夢碎之地,她往北望一望,母親還在躺那裡。
山川風月,萬古如是。留下的,不過是在歲月中杳無回音的歎息。
人生幾回傷往事,山形依舊枕寒流。
“姐,你往北面望什麼呢?”
“那是長安的方向。”
“帝都啊。”
“嗯。”
“我還從來沒去過呢。”
“爹之前說,等藥采完了,就去長安。”
“真的嗎?”
“嗯!”
“也不知現在的長安是什麼樣子的呢?”
“我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