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素昨日中了數種毒,給靈珠解毒,幾乎熬了一宿,天亮時支撐不過去,因過于勞累毒發作便昏迷,此時她不過是強撐着,怕李珺珵擔心。
柳思穎一劍過來,天素不及反應,李珺珵上前拉住天素将人護在懷中,喬卓然身手矯捷,以劍抵擋。李承瑜意不客氣,一腳将柳思穎踢入雨後濕漉漉的泥地中。
天素方才激動,體内的毒又泛起來,不由得一陣頭暈眼花。
李珺珵很是緊張:“怎麼了?”
柳思穎狠狠道:“你這個賤婢,現在想裝柔弱了?當初與那人如膠似漆的時候,可也是這般弱不禁風啊?真不知道你在他身下如何浪蕩,也能裝得不食人間煙火,佩服啊?與那人颠鸾倒鳳的滋味,人家至今戀戀不忘呢?”
天素忽而嘔出一口黑血。
柳思穎冷笑道:“你,你就是個妖精,狐狸精,一副狐媚子樣,把李珺珵迷的神魂颠倒,可惜沒想到,舊愛找上門來了。”
“你是如何知道的?”
“昨夜……”
李珺珵手中飛出一枚石頭,将柳思穎點了穴道。
天素的手心忽然一冷,昨夜她朦胧中醒來,确實沒看到李珺珵。她原以為是自己中毒之後的幻覺,眼下看來,李珺珵和藤原應該是交手過了。
至于柳思穎說的那些,大概是藤原親自與李珺珵說的吧。
她低頭看見李珺珵腳上沾的青苔,以及廊下挂着他的衣衫。
小雨從後廚過來,也是聽到這些,她其實知道,當初姐姐被藤原抓去,昏迷了半日。其實到底發生了什麼,姐姐并不知道。她心頭很亂,沒理這些,準備去熬參湯。
見姐姐神色緊張,眼下柳思穎這般說,大概是說中了姐姐最害怕也最不敢面對的事吧。
天素看着李珺珵,面色慘白,她雖與李珺珵說過此事,但細節上,她也并不知道太多。那回昏迷了半日,連藤原在她身上留下刺青她都毫無直覺,即便再有其他,她也并不知曉。
想到這裡,天素呼吸變得急促,手腳開始冰冷。
李珺珵拉着她的手,安慰她道:“冷靜些。”
柳思穎忽然沖開穴道,狂笑道:“這麼說來,你和那人之間,看來真的有那些苟且,李珺珵,你這樣的身份,能接受她這樣的殘花敗柳?”
天素呼吸急促,身體微微顫抖,柳思穎說的那些,确實是她最不敢面對的,甚至她不敢細想,她憑什麼相信藤原是君子,在她昏迷之時沒動她?
她掙開李珺珵,冷聲道:“既然你一心求死,我就成全你。”言訖,天素袖中的绫帶飛出打向,不想被喬卓然接住。幸好天素收得快,否則喬卓然的胳膊估計就廢了。
李珺珵見她的眼神,拉着她的手道:“天兒,冷靜。”
從藥房收拾好藥材的小雨正好見喬卓然為柳思穎擋她姐姐,一愣神,手中的藥材灑在地上。
所有人看過去,小雨忙撿起藥材,去了竈房。
天素見喬卓然如此,甚不解:“你為什麼要救她,莫非你看上她了?若是如此,為何一直讓小雨心存希望?”
“我隻不過盡自己的保護之責。”喬卓然言辭淡淡,看了眼竈房,又低了聲音道:“對雨姑娘沒有半分别的心思。”
“你……”天素怒不可遏,心頭生了殺意。
“姐姐,不要說了。”小雨梨花帶雨打斷天素的話。
喬卓然見小雨淚眼朦胧,一時不知所措,隻道:“我需要保護他們的安全。”
他沒再看小雨。
忽來了一陣急雨,雨越下越大,隔着雨簾子,小雨站在另一廂廊檐下,喬卓然和柳思穎站在雨中,雨幕将幾人隔開。
天素看着喬卓然,厲聲道:“我不殺她,但是我也不會救她。她應該中了不輕的毒,你們最好及時去找解藥,否則,等過了時限,藥石罔及。”
喬卓然道:“隻要你不殺她,保證她的安全,其他的我可以不管。”
柳思穎不屑一顧道:“喬卓然,你不要以為你替本郡主擋了一掌,你就可以領功了,不需要你本郡主也不懼怕她。作為太傅之孫,你别忘了你的身份。”
太傅之孫?
小雨聽了這一句,如遭雷亟,她慘然一笑,問道:“原來你是太傅之孫?”
柳思穎像是聽了什麼笑話,突然大笑起來,道:“難道你還不知道?看你姐姐如此氣定神閑的樣子,應該早就知道他們的身份,難道就你不知道?”
天素眉頭微皺,袖中的绫帶飛出,扇了柳思穎一耳光,瞬間點了柳思穎的穴道。
若喬卓然是太傅之孫,那姐姐護着的那位李珺珵公子,又是什麼身份呢?
小雨淚眼婆娑,嘴角卻帶着微笑,搖頭道:“所以,你們隐瞞我是為了什麼呢?”
她哀傷的眼神掃過喬卓然,又掃過天素,原來這一切,都不值得。原來他一直都是一個局外人。姐姐從來沒把她當作妹妹,甚至對李珺珵的妹妹都比她還親。果然啊,她是這天底下最孤獨最愚蠢的人。
她憤然沖向雨中。
“雨兒……”天素追了兩步,一時激動,兩眼一黑,暈了過去,堪堪被李珺珵接住。
喬卓然飛向雨中将小雨攔住,小雨推開喬卓然道:“你我之間也沒什麼可說的。”
待小雨要走,程子弢趕過來道:“素姑娘昏倒了,七竅流血,雨姑娘,你趕緊去看看吧!”
七竅流血?小雨大驚,方才的悲傷竟有些無所适從。她知道昨夜天素熬了一夜,天素明明也中毒,卻不得不堅持。她本該早起給姐姐熬藥的自己睡過了頭,方才又置氣要走。須知解毒需要及時,否則一耽擱,就會危及性命。想着姐姐一晚上擔心别人,完全忘了自己,不覺心疼起姐姐來。
李珺珵用針封住了天素的經脈,她的情況很不好,方才對柳思穎起了殺心,他便知道,她被毒控制了,失了心智,在這麼反反複複中毒下去,他不知道天素能不能撐過去。
李珺珵寫了一張藥方,小雨忙去熬藥,喬卓然換了一身衣衫,過來道:“我來熬吧,你趕緊去換身衣衫。”
小雨心頭委屈,眼淚止不住地流,隻是眼下姐姐情況不好,她不能離開。也不搭理喬卓然。
喬卓然依舊勸:“如果你再倒下,這裡就無人照顧你姐姐了。”
小雨抽抽搭搭,胡亂擦了一把眼淚,道:“火勢保持,不能大也不能小。”
後院小廂房内,靈珠睡眼惺忪地擡眼,看着小雨濕漉漉從窗邊走過,竈房前的喬卓然一臉沉重。
她并不知道自己中了毒,這一夜,她全然無直覺,就像沉沉睡了一覺,上一刻還在擔心哥哥困在東瀛絕殺的陣法之中,她以為還是十月初一,問道:“雨怎麼越落越大呀?”
李珺珵在房中守着天素,無暇他顧,天素的情況很不好。
身體恢複了□□成的靈珠起身,見柳思穎如一尊雕像站在大雨中,正要下去,承瑜一個眼神投過來。靈珠收回了腳步。
她挪了小碎步過去問承瑜道:“哥,發生什麼了呀?”
承瑜拉着靈珠過來李珺珵的房間,靈珠見天素昏倒在床,李珺珵給她擦去眼中流出來的黑血,訝然大驚,上前道:“姐姐怎麼了?”
程子弢從門邊探頭過來道:“昨日和那東瀛人打鬥中毒了,為了給你解毒,一直強撐着,錯過了給自己解毒的最佳時機,就這樣了。”
靈珠臉色煞白,眼眶一熱,抓着李珺珵的胳膊:“嚴重嗎?”
李珺珵默默地握着天素的手,靈珠準備勸李珺珵時,竟發李珺珵眼角挂着淚水,才知道情況不妙,一時慌亂無措。
李承瑜低聲道:“本來早上喝一次藥便沒什麼的,但是有人搗亂,給耽擱了,眼下七竅流血可能危及性命。”
靈珠慌亂,忽而想起白玉箫,道:“要不,找白大哥過來看看,說不定有什麼可以幫上忙的。”
李承瑜無奈道:“還是别了,若是白玉箫來找人挑戰,對咱們可不利。還有昨天那些個東瀛殺手,身手都不低,這時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靈珠隻好作罷。
哪知,說曹操,曹操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