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相信你。”靈珠毫不猶豫地回答,臉上隻有天真的笑意。
喬卓然停了手中的鐵索,檢查了一番。叮囑了崖上守着的人,向小雨伸手示意她過來.
小雨客氣道:“有勞。”
白玉箫走在最前,靈珠提着一籃子藥材跟着。
小雨向喬卓然程子弢道:“你們身上都戴了香囊,下去時用帕子捂住口鼻。若是出現頭暈之狀,及時聞香囊。”
喬卓然帶着小雨飛身下去。
程子弢飛在最後,越往下心頭越沉,停在一處怅惘許久。他其實是一個很沒主見的人。最近發生了這麼多事,妹妹帶着兵在打仗,而他留在這裡。
自然不能說救秦王與救天下到底哪個更重要,隻他覺得自己可能真的,很不中用吧。
喬卓然見狀,飛身來道:“子弢,你也不必再猶豫什麼擔心什麼了,唯有下去,才知道是何情況,況且,這是最後的希望。
懸崖之上有人守着,将所有的繩索都盯得緊緊的,生怕漏了一絲信息。
向下飛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這是從懸崖上放下繩索的末端。
白玉箫便停下,指着遠處自己釘的鐵釘,系着黃色布條,道:“這裡下去五百尺之處,有一個小石台,可以站住我們幾個人。下去到那裡,你們再撒那些藥粉,或許能解上面的浮着的一層毒氣。再往下三百尺,又一處突起的石頭。底下還有多深,我也不很清楚。你們把繩子系好。輕功不好的就不要下去了,待會兒飛上去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靈珠皺眉問:“我可以下去嗎?”
白玉箫垂頭看着靈珠:“我可以帶你飛上來。”
靈珠甚是興奮。
小雨看着懸崖深處,她也很想下去,又不好與喬卓然開口。
正當她猶豫之際,喬卓然道:“我待會兒可以帶你飛上來。”
绯色籠上小雨的臉,這是天素墜崖以來,她在悲傷之外展露的唯一情緒。
事已安排定了,白玉箫先帶着靈珠飛下去,喬卓然和小雨緊随其後,程子弢在最後。
果然,下到五百尺的地方有個極小的空地,旁邊還長着一棵枯峻的奇松。白玉箫釘的鐵釘又一尺來長,足以借力。
白玉箫指着下方的黑雲,道:“那層黑色的就是一層毒氣,你們先撒些藥粉,看是否可行。”
小雨便和靈珠一齊撒了藥末,須臾間黑氣淡了一些。果然是瘴毒。
喬卓然與程子弢放下繩子,系在樹上。這繩子有三百尺,作半路攀援之用,能省不少力。
白玉箫向靈珠道:“我帶你去撒藥粉。”
靈珠點點頭。
他腳一點地,帶着靈珠在谷間飛舞盤旋,沿着整條峽谷一直撒藥粉。
喬卓然也與小雨道:“我也帶着你去撒藥粉吧。”
小雨并未拒絕。
對于喬卓然,她确實也覺得這人對天素的行徑太過分,是以,她按捺住心中的喜歡。至少,喬卓然身上沒有如之前那麼吸引她。
等藥粉撒完,過了片刻,峽谷中的黑氣方散。幾人又下了三百尺。
白玉箫将靈珠放在小台上,道:“我先下去,看看再有什麼可落腳的地方。”說着白玉箫縱身就躍了下去。
倏忽已見不到影子,過了片刻,一個豆大的人影又出現,白玉箫上來道:“下了百來丈,那裡倒是有幾棵松樹可以站人,但是底下仍不見底,這現在快到晌午了,谷底興許有點光亮,過了未時,又會變得晦暗,行動恐怕不方便,若是過了未時還沒有看到下去的希望,我們就隻能先上去。”
程子弢道:“不管如何,今天能下多少就下多少,好歹知道這谷有多深,知道下去的路心裡也有個譜。”
喬卓然點頭:“先知道這谷有多深,有沒有下去的可能,若是看不見我們還可以帶火折子,在能站人的地方挂上醒目的布條做上标記。”
“你們還要考慮你們這上下的體力,眼下是下去容易上去難。”白玉箫道。
白玉箫說了“你們”,顯然不包括他自己。程子弢正欲反駁,冷靜下來想想白玉箫說的也不無道理,再往下就已經是他能接受的極限,于是未繼續與白玉箫争辯。
喬卓然程子弢二人合計了一番,讓靈珠和小雨留在此處小空台上,他們倆跟着白玉箫下去。
程子弢朝谷底望去,陽光被突出來的懸崖擋住,忽寬忽窄,這要是真從上面摔下來,必定是粉身碎骨。
李珺珵的輕功極高,正常下去應該不會有什麼,關鍵是李珺珵要是下去看見天素殒命了的話,又會是個什麼情形呢?
當時柳思穎是炸了山石跟着文天素一起墜落。
一想到當日山崖被炸裂的情形,他背脊一寒。
若是李珺珵和天素還活着,那真是奇迹了。
小雨靈珠在小台之上,撒着籃子裡剩的一些藥末。
靈珠問小雨:“小雨姐姐,你說我哥哥和天素姐姐在下面怎麼樣了?”
“估計他們在下面被毒氣擋住,所以才飛不上來。要知道天素姐姐輕功可是天下第一。”不管心裡到底對天素是怎樣的感情,有一點不可否認,天素确實是她見過所有的人當中最厲害的一個。
靈珠笑了笑:“是啊,我也是這麼覺得的。”
小雨微微一點頭,無論如何,她還是希望天素沒事。
深谷之下,喬卓然程子弢飛下去兩百尺,站在絕壁的樹上往下眺望。
幸好是正午,依稀能看得到一些谷深處的情況。
隻依然看不見底,白玉箫繼續往下,喬卓然程子弢都跟着飛了百來丈,仍不知道有多深。
深谷之中充盈着腐臭之味,寒意徹骨。程子弢卻累得滿頭大汗。
喬卓然知他體力怕是撐不住,勸道:“我往下看看,你就别下去了,這下去是不費事,待會兒上來可就沒那麼簡單了。”
“我……”
“子弢,這可不是逞強的時候,咱們下來幾百尺,這山谷裡的毒氣不知道消散了沒有。”
程子弢點了頭,留在那裡。
喬卓然跟着白玉箫又下了幾百尺,還是未見底。惡臭之味越來越濃,熏得人無法呼吸。
白玉箫取了帕子捂住口鼻,隐隐察覺谷底還有毒氣,不敢冒進,随手丢了個石頭下去,過了片刻才聽見石頭落下去的聲音,他道:“再不能下去了,這下面應該還有百來丈,且有毒霧飄散,遠處的黑氣還在往上竄。今天先上去再說。”
喬卓然擡頭,果然瞧見黑色的霧氣往上升騰。恰似狼煙,頓時他便感覺頭暈目眩,亦拿錦帕捂住口鼻,控制呼吸,又聞了聞小雨做的藥囊。
兩人立刻飛了上去。
程子弢已經耗了不少體力,休息了一會子恢複了許多,喬卓然飛到程子弢所在的位置,見黑毒氣升騰,三人一齊往上飛去,直到到小雨和靈珠停留的位置。
飛上去更為吃力,哪怕是冬日天氣,程子弢内衫已汗濕。
他抖了抖衣領,見等在這裡的小雨和靈珠,一個頭兩個大,眼下真的太累了。幸好有繩索。
白玉箫道:“我們下到離谷底還有百來丈,那裡有毒霧萦繞,今日想下去估計是不行的,明天需準備更多的藥材才行。
幾人這一上一下數百丈的距離,太陽已偏了西,峽谷間變得暗起來,不一會兒,令他們所有的人驚呆了的畫面,峽谷中幾個時辰之前撒的藥粉散去的那層黑氣,此刻又彌漫了上來。須臾間,那層黑色的霧又結了濃濃的一層,還有向上蔓延的趨勢。
白玉箫忙帶着靈珠飛了上去,喬卓然也帶了天雨飛上去,程子弢在最後收尾。一直到往上飛了兩百多丈,黑色的霧氣就沒有再往上竄。
太可怕了。
毒氣像兇猛的洪水,差點要将他們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