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門又看了眼李珺珵,李珺珵隻道:“那就去吧。”
琴門揖手退下。
天朗斜眼看了李珺珵,冷聲道:“神護法,你好像僭越了。”
“按照天機閣規矩,你禀告完,就該退下了。”李珺珵覺得天朗在這,确實很礙事。看來之前讓他獨自離開是對的。
“你……”天朗怎麼感覺這個護法這麼欠揍呢,但是他方才看到李珺珵讓琴門起身的動作。琴門也确實看到他的手勢才起來的。連琴門都跪拜他,可見,這家夥是打赢過琴門的,在琴門眼裡,這個家夥才是真正的閣主。但他為何要将閣主之令給姐姐呢?天朗一時想不明白,隻好忍氣吞聲。
李珺珵見天朗火冒三丈的樣子,不免好笑。繼續氣他:“天黑了,閣主要休息了,退下吧。”
逐客令?
天朗抿唇,踢了一腳地上躺着的灰狼,灰狼一懵,擡頭起來看着天朗,又看着李珺珵。
李珺珵道:“你們兩個都退下吧,我要伺候閣主休息了。”
灰狼似乎聽懂主人的話,懶洋洋起身。
“閣主不需要你伺候。”天朗真不知哪裡殺出來一個護法,本想怼他,奈何上次松本從他手中搶走姐姐,雖昏迷了幾天,但他醒來在天機閣,便猜到是他。結果他等了三天,這厮一直不露面。
天朗心頭憋屈得緊,冷聲道:“神護法,你真不覺得你太過僭越了嗎?”
“作為護法,我本該與閣主如為一體形影不離。”李珺珵倒沒什麼不好意思,倒不知天朗是哪裡來的敵意。
如為一體,形影不離?天朗恨不得揍他一拳。
"不要臉。"天朗低聲罵了一句。
自始至終,天素還沒說得上話。
灰狼從地上坐起來,坐在李珺珵身邊。
天朗見灰狼已經叛變,心頭越發氣。這狼也太勢利了……
天朗忍着怒氣問天素:“閣主真要這個人伺候你休息嗎?”
“不用,你們都退下吧,及時彙報東瀛各處的情況。”天素終于忍不住說了一句。
“我也去?”天朗疑惑,拿手指着自己。
天素眨了眨眼睛,天朗猜出大緻意思。看來他姐也準備擺脫這個煩人精了。
還什麼護法,什麼如為一體形影不離,這不是欺人太甚嗎?
奈何打不過,加之姐姐剛剛恢複,武力終究不是解決問題的最佳方法。而今東瀛正是用人之際,若是沒點力量支撐,想走并不容易。
天朗隻得先離去,灰狼也不跟着。天朗瞅了一眼灰狼好歹他跟它也算是共度生死,怎麼一下子就被人收服了,天朗不解,内心很是窩火。
李珺珵忍着笑,既然已經和琴門說了他就是中原第一人,為了不留破綻,他确實也得消失一下。他向天素道:“閣主大人,您該休息了,伺候您歇下,我便退下。”
言辭之中沒有一點恭敬的意思,仿佛像在安排任務……天素示意他帶路。
李珺珵将她帶至閣主寝宮,寝宮十分寬敞,幹淨整潔。房内的一應用度都有,石桌上還放了幾瓶藥。
天素知他正是體虛,隻道:“你先找個地方休息吧,明日再行動。”
李珺珵一笑,故意問:“有閣主關心,屬下不累。”
“那你退下吧。”天素不鹹不淡道。
天素身上的傷口實在勒得慌,待神思者離去,她關閉了四周的機關,才将衣衫脫下來,解開身體上綁縛的繃帶。
背後的傷口似乎因這突然的松開被稍微拉扯,發出鑽心的疼。
天素吐了口濁氣。
去桌上取了銅鏡看背後的傷口,四個鋼爪印十分醒目,每個傷口長三寸。那鑽心的痛仿佛在看到這傷口時再度襲來,令她眼前一陣眩暈。
忽而聽見外頭沉悶的敲打石門的聲音,十分有節奏。
天素快速穿好衣衫開啟機關。見神思者手中拿着布帶,還有藥膏。他道:“閣主,該給你換藥了。”
“東西放下吧,我自己換。”天素道。
李珺珵默了默,隻得退下。他才發現,隐藏身份,既可以以他而今的狀态待在她身邊,卻也隻能以這樣的身份,與她保持距離。
一日的相處,他終究還是沒想好,該以怎樣的身份留在她身邊。
他還需要去通知文暄那邊,可他又擔心,他再回來時,她肯定不會等他……
可是,他明明就是,她一直要等的人……
也明明,想知道曾經的李珺珵在她心中的重量,怎麼到最後,他隻是感受到她的冰冷和梳離。
若是,他此時取下面具,告訴她,他就是李珺珵,她又該是何種反應……
猶豫良久,李珺珵還是決定取下面具,無論如何,他就算不記得了,可是,天素也該知道,她日思夜想的人,是安然無恙的。
且她應該知道,他失憶了……
如此想罷,李珺珵決定等她藥換完,再進去與她坦白。
為什麼要試探她?為什麼要隐瞞她?
李珺珵一想,心頭越發沉郁。
等了近半個時辰,見裡頭無動靜。
李珺珵再度敲響石門,無回應。他心底莫名湧起一陣煩躁,像是被貓爪撓着心尖,想要拂去,怎麼也掃不開……
他敲石門的動作加重了些。
裡頭毫無回應。
他貼着耳朵聽了聽動靜,什麼動靜也無……
李珺珵心頭一沉,立即開啟機關,裡頭的機關被鎖住。
李珺珵迅速解開機關,石門緩緩開啟,裡頭空空如也……
李珺珵隻覺胸腔猛然一窒,她走了……
為什麼不辭而别?
為什麼不等他向她坦白?
為什麼……
是憤怒,是痛恨……
手腕上的傷口因渾身筋攣而裂開,為什麼?為什麼要在他剛剛想清楚與她剖白之時不辭而别?
李珺珵忍着滔天道怒意,抽出腰間道劍,想将這裡道一切都毀掉……
忽而,他瞥見石桌上留下兩張字條和一個瓶子,一張上寫了一個益氣補血的方子,第二張上隻寫着兩個字:珍重。
李珺珵的手忍不住顫抖,為什麼不等我……
失望?失落?都不是,是壓抑,是窒息,是恐懼……
灰狼忽而沖過來向他嗷嗚一叫。
人還未走遠,李珺珵快速将面具一戴,将那兩張字條和藥瓶往懷裡一塞,飛身掠了出去。
夕陽從海面消失,留下滿目蕭瑟。
回憶并未随風而起,思緒卻被散落的星鬥擾亂。
李珺珵快速追出去,然,因這半個月來他一直給天素喂血,他身體虛耗得十分嚴重,追到半夜,精疲力竭,全然失去了天素的蹤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