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黑夜,這火光,這厮殺,像極了某個夜,她葬身于金州城樓之下……
忽而聽得遠處一聲狼嚎……
是灰狼在示警,它們遇險了。
莫不是李珺珵也在這附近,可是他那樣虛弱,半夜躲避到這裡來,會不會出事?
天素心頭一陣陣寒涼,因一晃神,松本手中的暗器打過來,打入她手臂。銀絲很快就纏了上來,她手上戴着銀絲手套,用力将那銀絲線一拉,快速打了出去。
饒是如此,她的衣衫和手臂還是被銀絲線割破……
破軍手中的刀劈向天素,天素微微攲斜側身,身法快如閃電,破軍的刀峰劃向松本。松本正欲躲避,天素已轉向松本身後,迅速握住松本的手臂用力往前一推,破軍的刀堪堪砍在松本肩膀之上……
力道之大,幾乎砍斷松本肩胛骨,松本猛吐一口鮮血。
天素手中的劍一旋,快速轉身,劍刃迅速沒入破軍的後背。
電光火石之間,動作一氣呵成。
不妨,破軍握住從腹部伸出來的劍刃,迅速抓住天素的手臂,幾乎将天素手臂捏斷。
天素手一失力,迅速換手握住劍柄,用力一攪,破軍一聲悶哼,捂着劍的手也兀然一松,天素迅速抽出劍來。
重傷的天素準備逃走,捂着肩膀的松本迅速打出暗器,天素躲避不及,數枚暗刃沒入她後背。天素一個踉跄,往地上一趴,悶悶地嗆出一口黑血,打濕了蒙面。
她背後的四個傷口太深,還未愈合,此時激烈打鬥,傷口已全然裂開。
破軍捂着肋骨之處,汩汩鮮血噴湧出來,周圍那些殺手又一批圍殺上來。
因擔心李珺珵出事,天素不戀戰,拼力飛身跳過烈火,不顧身體灼傷,奔過火海,沒入黑夜之中,往狼嚎的方向飛奔而去。
破軍和松本想奔過火海追趕,不妨正來一陣風,将這群人攔住。
天素裡頭穿了金絲軟甲,她将背後的暗器拔掉,剛才過火,眼下被涼涼的山風吹着,身體竟然覺得十分舒服。灰狼在示警,定然是李珺珵出事了。那聲音隔着有些距離。隻是此時她受傷,無法用輕功,這隔着山川,不知道走過去要多久……
天素踉踉跄跄在樹影中穿梭。
而李珺珵那廂,因被那些殺手追擊了半夜,偏偏又遭遇赤井部和川上俊郎部下的圍剿。
尋找天素的天朗聽到灰狼示警的聲音,立即趕過來。正好看到與諸方殺手打鬥的李珺珵。
李珺珵渾身是血,紫衣被砍得七零八落。
來者殺手十分猛烈,天朗不知,因衆人以為李珺珵就是中原第一人,三大名主為了會一會這位中原第一人,都想親手殺了李珺珵。
天朗扶住李珺珵的時候,李珺珵身上的血立即将天朗的衣衫打濕。
天朗啧了一聲,面對猛烈的殺招,逃都逃不了。他本不想救這個人,但神思者救過他,也救過姐姐。
圍殺者是三大名手下最厲害的幾個殺手……
很快,天朗便被砍傷,強撐的李珺珵再度受重創,又嘔出一口鮮血來。
天朗與李珺珵背對背而立,才不幾日聽說的人物,眼下就如此整整齊齊地出現在他面前,同仇敵忾。
天朗環視了周圍的殺手,他們身上有三大家族的徽标,他倒吸涼氣,道:“你們麼被他們盯上了?”
李珺珵無力說話。
但看這些人身上都有傷,也隻此番搏殺這神思者已經竭盡全力了。傷成這樣還能在這些人手下保住一條命,也不容易。
“閣主呢?”李珺珵問?
“還沒找到,不過我方才看見幾裡之外山中有火光,想必在那邊。”天朗捂着受傷的手臂。
李珺珵看着遠山的火光。
一人冷着眼,嘴角一扯,道:“不愧是中原第一人。”
天朗有些意外:“你是中原人?”不是說是天機閣的護法麼?
李珺珵淡淡嗯了一聲。為了混淆視聽,他一直用的柳文暄的聲音。
天朗與柳文暄接觸不多,也未在意。
天朗想起破廟之中他拉着姐姐手的情形,心中忽而有個奇想……
他不會是李珺珵吧?
不是說,李珺珵葬身地獄礁……
赤井被稱為海上霸主,他要殺的人,從未活着放走的。不過又一想,他打敗了琴門,那赤井再厲害,也是不及琴門的。
而這幾個殺手,身手比赤井還要略微差一些,卻也是一等一的高手。
像藤原這樣的勢力存在,确實誰也惹不起的。千葉一臣服,另外兩家都不敢吱聲。
在絕對實力面前,所謂的人多勢衆,都隻是送人頭罷了。
可惜眼下李珺珵重傷,若在平時,天朗倒不忌憚這幾個人。可惜,這幾人身後還有這麼大一群殺手。
忽而,殺手們同時圍殺。天朗手中的刀被砍斷。
兀然失去武器,天朗不由得心一慌。
李珺珵将無名劍遞給天朗:“用這個。”
天朗也不猶豫,扶着李珺珵快速打鬥。
很快,兩人受的傷越來越多,李珺珵已昏迷過去。
“太難纏了。”天朗以一對數人,還扶着李珺珵,已然力竭。
就在這時,黑暗的樹林中倏然飛出一個黑影,将兩人提着飛走。
落在一處平曠的山谷之中,有人來接應。
天朗渾身酸痛,神思有些模糊,頭重腳輕,隻聽得李珺珵氣息微微道:“去救天素。”
而後,李珺珵便徹底昏厥過去。
來者不是旁人,正是柳文暄。他脫去黑袍,身上隻剩一身淡紫色的衣衫,他從腰間取出與李珺珵一模一樣的面具戴上,向一旁來接應的承瑾道:“先帶他們兩個躲起來。”
承瑾給他們喂了護心丹,扶着二人找到一個隐蔽之處。受傷的灰狼也精疲力竭,跟着柳文暄跑過來,徑自倒在地上呼呼喘氣。
吃了一粒護心丹的天朗恢複了些,已不知過了多久,掙開承瑾道:“我無礙,你先帶他藏起來。”
“你傷得很重。”承瑾勸他。
天朗聽見追來的腳步之聲,又知神思者傷得極重,再這麼下去,一個都走不了。他淡然道:“皮肉之傷,不要緊。”
然後就跳入黑漆漆的樹影之中。
李珺珵傷得太重,承瑾迅速扶着李珺珵飛走。
柳文暄為了找天素,很快同時遇上松本、破軍還有川上俊郎、千葉秀奈、宮本晨風,這時,藤原也來了……
三位大名和兩大殺手同時出現,加上藤原這個惡魔,六個人将柳文暄團團圍住。
川上看上去最年輕,身材魁梧,看上去有四十多歲。宮本年紀最大,身材矮小,但十分壯實,髭須已然花白。千葉秀奈六十往上,身材枯瘦,但精神十分朗煉。
藤原今日醒來時,便聽說有人來偷藥,松本追丢他之後,與藤原說了此事。藤原已然白發,他冷聲問:“文天素在你手上?”
藤原滿頭白發,黑夜之中,火光之下,襯得面容更加陰柔。
柳文暄手持無名劍,臨風而立。
破軍似乎想起什麼,道:“方才那人,好像是文天素……”
“應該快死了。”破軍補充道。
松本神色一冷,道:“不可能,文天素命懸一線,能不能那個活下來都難說,方才那人身體完好無損,再厲害的神醫,都不能做到如此程度。”
藤原知道天素傷得很重,淡淡道:“中原如今過來不少高手,方才和你們交手的,如果是個身手高絕者,定然不是她了。”
藤原看着自己的白頭發,又從袖中拿出那個錦囊,蓦然緊握,淡淡道:“如果他死了,也就罷了。可是,她即便死,也隻能死在我手上……”
無法釋懷的怨念令他涕淚縱橫。
柳文暄想起方才李珺珵重傷成那樣,想必已和天素見過,天素恢複,估摸是他用自己的血來救活的……
若是天素方才遇到這幾個人,怕是兇多吉少。他需得先找到天素。
柳文暄飄然踏步起身,憤怒的六人皆飛身而起将他團團圍住。
藤原将養了半個月,身體已然恢複,破軍和松本的傷口已包紮,這種貫穿身體的傷口,竟然看上去無大礙。
至于千葉、宮本、川上這幾個,此時更是唯藤原馬首是瞻。
這三位大名主沒有不是被藤原打服的。
于是,六人圍攻柳文暄,饒是柳文暄身手極其高絕,想逃離,卻并不容易。
柳文暄心中雖着急着救人,手中的劍卻方寸不亂。
他和李珺珵的招式一般無二,即便是多番和李珺珵交手,藤原也未認出是柳文暄。
藤原手中的銀鞭,松本手中的暗器,破軍手中的大刀,川上手中的是斧钺,千葉手中的是長槍,宮本手中的是連環刀,六位高手齊上陣。
松本黃昏時見他,兩廂打鬥一番,被他的毒暗标打中。讓他逃了,此時六大殺手圍殺,他還能逃到哪裡去呢?
中原第一人,柳文暄,打敗了琴門,他當真就這樣強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