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卓群過來扶着重傷的楚天朗,看似是救人,實際上掣肘他的反擊。楚天朗實在想罵人,不料,水田袖中的銀絲線飛出,将楚天朗的身體一纏,楚天朗握着劍的手被喬卓群抓住,根本來不及反抗,他人已經被拖入海水之中。
遠處三個方向三股船艦過來,水田也不戀戰。他手中本有三十多萬水師精銳,如今隻剩下十萬,他也再不能如先前那般一意孤行。
“侯爺。”
張宇帶着人飛奔過來要追趕,東瀛船上的箭如雨一般射過來,張宇身中數箭,餘者皆受傷,他們根本沒法前進。
楚天朗用力嘶吼道:“不用管我,救治船上的将士。”
水田手下的水師整編完畢,快速撤退,衆人要營救被水田拖在水裡的楚天朗,喬卓群那厮自告奮勇道:“大家等待援兵到達再追,我們是小船,行船快一些。”
左前鋒張宇心頭不安,但大船确實沒有喬卓群道小船行動便捷,加之東瀛船艦上的武器裝備精良,且他們穿上損失慘重,傷亡無數,也沒法追上去。眼看着楚天朗被拖在水中時浮時沉,他啐了一口,終究無奈,隻得轉向,先去與援軍彙合,尋些救治藥草。
這廂三方援軍到來,來者不是旁人,正是小雨,陳家姐妹,喬婉妍幾個女子。他們幾個原本是一起準備去東瀛的,半路上遇到楚天朗出去求援的人,四個女子也隻帶了不到一千水手,半路上故意分了三路,一路就三百多人。
幸而她們早準備了火炮,等到達一定距離,就故意炸響水炮,起碼能震懾東瀛水師一番。
張宇一看,失望至極。一動怒,他身上的血止不住流,小雨示意左右扶他躺平,急忙給他用藥。
陳筱之望着地上躺着的人,道:“張将軍還有些看不起人呢?我爹就在後面,快來了。”
張宇喜出望外:“真的假的?”
他一激動,手臂上的血又湧出來一些,小雨道:“莫要激動。”
陳熙之推了一下姐姐,有些不好意思,道:“我爹并不在後面,張将軍,不過我們船上有很多藥草,還有大夫,正好救人。”
小雨帶來的幾個大夫,不是旁人,正是當年給江皓辰會診,後來又去蜀中軍營救治傷員的錢僑、龍題山、谷時新、僧惠修、燕玉、諸戰、淳于稱幾個老大夫。
當年聞知天素殒命于金州城樓之下,幾位老者莫不傷懷,後東海戰事爆發,他們又組織不少醫者入軍中随軍救人。幾個人雖都在江浙,此番聚這麼齊,還是因為喬卓然的傷,幾位老者束手無策之後,小雨最終确定讓程子弢将喬卓然送去長白山休眠起來。
幾位老大夫又聽說文天素可能還活着,更是喜出望外,無論如何也拼着一把老骨頭東渡,随大軍一起出海救人。
小雨最開始本不同意的。奈何錢僑說:“我們幾個都這麼一把年紀,就是死在海上,也不值當什麼,可若是讓中原第一神醫流落他鄉,是比殺了我們幾個還難受。雨姑娘放心,我們幾個吃得不多,一把老骨頭也硬朗,且生長在江浙一帶,不暈船,不會給大家添麻煩。我們路上還能救治傷員,豈不是一舉多得。”
小雨知這幾位老者極其欣賞姐姐,當初得知姐姐殒命,他們幾個在墳頭大哭一場,萬分惋惜。眼下這般,也不好推辭。且這幾位老人在江浙威望機高,她們眼下帶着的一千來人,都是受老人鼓舞,年富力強的婦人也都跟來了。
當初程若梅本就組建了一支女子軍隊,也跟來百十号人。
張宇一聽幾位老神醫之名,心頭終于一喜。
錢僑道:“盡快清點傷員,不要延誤救治。”
兩萬多将士,方才那般激戰,死亡一千多人,其餘都是受傷。
錢僑幾個一人分顧幾條船的傷員,女子軍隊的将士們都幫忙包紮傷口,動作極快。
忙活了半日,眼見天黑,遠處海上忽然出現一群黑影。
張宇心道不好,是東瀛水師。
月色升起來,他們根本藏也沒法躲藏。
夜間風浪大,加上船上大多是傷員,完好無損的沒幾個,小雨帶來的人也都是散兵,張宇眉頭緊促。
喬婉妍道:“張大人先不要緊張,我們船上能作戰道傷員,起碼也有五六千,我們邊逃邊等待救援。”
如今這時候,還有誰會來援呢?
這話容易擾亂軍心,不能說。
陳筱之道:“婉妍姐姐,現在就是該我們指揮打仗的時候了。”
喬婉妍近來一直在海上,她也極其聰明,學什麼也很快,加之有些武功,會醫術,倒比其他幾個人穩得住。
喬婉妍道:“好,張将軍受重傷,那我們就來組織禦敵。”
張宇身上雖有數處箭傷,哪裡放心把這麼多人交給這幾個姑娘。他嘴唇發白,強撐道:“多謝幾位姑娘,還是我來吧。”
他走兩步,身子一軟,左右忙扶住。小雨道:“張将軍,你們所中箭上都有度,你的傷口比他們都深,最需要靜養。你放心,婉妍和筱之熙之都有帶兵經驗,稍稍防禦,總比束手就擒得好。”
張宇也無法,小雨道:“将軍該換藥了。”
喬婉妍也不含糊,命陳熙之帶三百将士和二千傷病往西北方向疾退,命陳熙之帶三百将士和二千傷病往西南方向疾退,自己帶三百将士與二千傷病往西走。
其中受傷極其嚴重的一批一直往西走,有些中毒但沒傷及要害的數千将士,先去十裡之外休息,待體力恢複再來援。
楚天朗的兵本就是大船,其餘傷病在船上。
數百條大船和數十條小船兵分三路,所有船隻都熄滅了燈火,海上有水汽,朦朦胧胧,其實看不真切。
一股力量分成三股,主要是便于逃生和救援。
船分了三股,夜間海上行軍,對方不敢貿然分散力量,萬一哪方有詐,便得不償失。
來者是水田。
他潛伏在海上的暗線發現來援人數不多,又确定百十裡之外無援兵,便立即讓人轉回。
楚天朗被綁在船頭掉着,遍體鱗傷,似乎是被食人鲨咬的,腿上的肉漏出白骨。
喬婉妍幾人壓根沒想過逃跑,而是分散開來,确定不被包圍。
不管是海上行軍,都怕腹背受敵。
喬婉妍她們帶着的一千多人,雖不是精銳,卻有水性極好的采珠女、弄潮兒。且此番出海,他們得到一批十分精良的兵器,并非冒險行事。
幾方人馬一分散開來,善于泅水的人便帶着火藥包沉入水底。
水田手下善水的人更多,不過此時天黑,水中就更黑,水中看得清水面的情況,水面的卻看不清水底的。
數十采珠女一點也不膽怯,她們從小就在水中遊走,弄潮兒們更是膽大,抱着火炮在水中遊走。
水田水師确實沒想到這群散兵遊勇這般铤而走險,是以并未派多少水手在水底探查。
弄潮兒們将将安好炸藥,忽而,被一個東瀛水師發現,正要朝水面放信号,一個弄潮兒手中袖弩快疾,将人殺死。
水田十萬水師,一千條大船,他們并沒那麼多火藥,在那些糧船兵器船等大船上釘好炸藥,幾個人拿着月光石在水底傳遞信号,确定都安好了,幾個人将火炮引線用力一拉,他們快速遊入深海,緊接着,海面泛起耀眼火光,照徹天地。
喬婉妍的人也沒閑着,一見火光,三面立即圍攏來,将火箭往水田處射。
水田驚訝已極,明明他也派了人下水探查,如何會被暗算?索性,傷幾條船于他而言,微不足道。
水田穿梭在海面,中原将士亦死傷無數。
海上火光此起彼伏,三百多條船炸壞,數千東瀛水師跳入水中,似浮在水中的餃子。
喬婉妍讓船上的将士抛出黃油罐和酒壇子,饒是對面飛箭如雨,她們也絲毫不怕。油罐子在海面炸開,海水都燒着。東瀛糧船上的油罐子和酒壇子早都潑進海裡,這般一燒,大火迅速燒到中間去,将東瀛數百條船燒成前後兩截。
水田飛身過來,将士們箭弩齊發。
喬婉妍幾個絕不束手就擒,打不過立即跳水。
水田在水上能遊刃有餘,在水裡都受阻,隻看誰遊得快。此時的海水早被血所浸染,根本看不清方向,對于善水的人,此時的海底是最好的藏身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