暹羅族這邊一鬧,其他族群便也鼓動起來,整個國家便四分五裂,搖搖欲墜。
骠國的主體民族是骠族,多分布在骠國中部和南部,其他東、西、北,幾乎都是各族割據實力。
當初,便是因欽族和号召和其他勢力聯盟瓜分領土,迦摩檀羅才不得不去中原求助。幸而陳敬之過來斡旋各方勢力,穩住了骠國局勢。但也僅僅隻是穩住。前陣子暹羅入侵骠國,若非前次戰事柳文暄及時趕到,一旦骠國王師戰敗,各割據勢力看到,必然會一窩蜂撕咬上來。
所以要麼不戰,要麼一招制敵,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陳敬之道:“眼下,勐族和欽族以及四關族組成聯盟,意欲和暹羅人聯合瓜分骠國,而這部分勢力,便是哈奴的殺手锏。”
迦摩檀羅聽陳敬之的解釋,已經汗流浃背。他自己都沒有這麼清楚各族勢力的牽扯。
數人一直聊到深夜。
迦摩檀羅抹了抹額頭鼓包上的汗水,巴巴地給陳敬之打扇子,陳敬之見迦摩檀羅沒有走的意思,邊打哈欠邊道:“殿下,夜深了,殿下也該去休了。”
“天使,我妹妹的事你看……”迦摩檀羅偏了偏臉,拿下巴指了指遠處樓閣上憑欄而立的女子。
“殿下,阿莎曼公主是金枝玉葉,你看我這人,除了腦袋聰明點,便一無是處,說實在的,我有些自慚形穢。”陳敬之不好意思,“何況兩國聯姻,不是陳某能做主的,還望殿下理解。”
“這些事天使跟我說沒用啊,你要去跟我妹妹說。在她眼裡,你就是她見過最好的男子。”迦摩檀羅上手抓住陳敬之的衣袖。
陳敬之盯住他那粗黑的胖手,他才悻悻拿開。
迦摩檀羅下唇包住上唇,一幅委屈巴巴的樣,低聲道:“天使,前陣子來的那位柳大将軍,你倆食則同席,寝則同榻,天使莫不是……”
陳敬之目光原在遠處樓閣之上,聽了迦摩檀羅的話,頓時朗聲大笑起來:“殿下這思緒,等閑的人還真是跟不上啊。”
“是不是嘛,柳天使那般人物,确實男人女人都喜歡。”迦摩檀羅撅着嘴,“我就很喜歡柳天使。”
“想什麼呢,别亵渎我們天人一般的人物。”陳敬之笑道。
“天人……”迦摩檀羅深以為然,“确實是天人,你說世上怎麼有那麼完美的人呢。”
“造物主鐘情呗。”陳敬之淡淡的,目光又看向遠處,樓閣上的人物似乎一直看向他的方向。隻不過在月色之中,這種光線都被暗夜抹去。
“那天使是喜歡柳天使的是嗎?”迦摩檀羅眼下的情形不大聰明,他繼續道,“你看,你方才說‘我們天人’……”
他又要伸手抓陳敬之衣袖,陳敬之在他手伸過來之前已經讓開。陳敬之挑眉道:“嗯,是喜歡,沒理由不喜歡啊,北鬥之南,一人而已。何況我們從小一起長到大,他眼珠子一動,我就知道他想幹什麼,我眉毛一挑,他就知道我要幹什麼,你說世上哪有人能比得過我們倆的感情的。”
迦摩檀羅深以為然,他自顧自道:“天使既然喜歡的是男子,你看看我怎麼樣?”
迦摩檀羅說時額頭兩個鼓包擠在一起,眼神充滿了期待。
陳敬之連退了三步差點沒站穩跌地上,他拍了拍袖子那處方才被迦摩檀羅抓過的地方,身上不由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道:“殿下,”陳敬之眼睛微阖,無奈地抿了抿嘴巴,“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我喜歡柳天使因為我倆是兄弟,我們志趣相投,我當然喜歡。天下聰明的,優秀的、善良的人物,我都喜歡,包括我們秦王殿下,還有我的妹妹文天素。一言以蔽之,隻要比我厲害的人物,我都喜歡。”
“比你厲害的?”
“嗯。”
“這天下有幾個人比天使厲害?那豈不是……”
“哈哈,殿下快去歇息吧。”陳敬之将人推了出去。
他目光再回到那處閣樓上時,人影已經消失不見。
陳敬之不由得眸子暗了暗,胸腔的氣息微微吐出。若說小時候喜歡明月,因為周圍也就一個明月可喜歡。可是,當真正有個人走進心裡,這種感覺原來是不一樣的。
真不一樣呢。内心有點躁郁,又有點歡喜,還夾雜些不安,患得患失。
隻是如此動亂的年景,想長相厮守,何其難。
骠國去長安萬餘裡,這一方南境山水,也别有風采。
陳敬之揮了揮扇子,不想了,天氣悶熱,他得去洗個澡馬上睡的。
陳敬之拿了衣衫,往他所住的宮殿後的瀑布那邊過去。
才繞過巨大的石象,忽而一道黑影從天上飛下來,速度快極。陳敬之袖中的暗标快速出擊,正好打在那人胸口,那人生生墜落在地上。
“有刺客……”
左右士兵湧過來,上前查看,刺客已死,但那刺客手中握着一塊玉,左右将那玉珏遞給陳敬之。
陳敬之一看,這不是明月公主給文暄的信物嗎?
文暄?
他心頭忽驚。
那蒙面刺客還沒死,陳敬之立即封住了他心脈,便着人将他擡進藥房去。
準備就寝的小雨聞訊趕過來,迦摩檀羅已派了好些人守着。
小雨和陳敬之兩人聯手忙了一個時辰,堪堪保住了那人性命。
陳敬之擦了擦手上的血污,不忿道:“眼下,你是想死,也死不了了。”
第三日,那刺客便能說話了。
奈何那人就是不開口。
陳敬之笑嘻嘻地,拿了一根銀針,插入那人手指,其實也沒刺多深,那人已經啊的一聲驚叫起來。
“十指連心,這樣不會要你的命,但每天這麼紮兩下,便叫人生不如死。”陳敬之語氣淡淡的,聲音盡量克制。
這三日,他全力查詢柳文暄的下落,奈何沒有得到任何回複。
柳文暄因去找李珺珵,十多日前離開了骠國。他平素每隔七日便會飛書給他,目前已有大半月沒來信。
素來優哉遊哉的陳敬之忍不住啧了一聲,幾個侍衛将銀針都插入那人手指,那刺客咬的呀都出血了。
不過半日,刺客便招了,半個月前,柳文暄方才離開骠國,便被羅刹帝國的人所劫殺。
衆人得知這個消息,瞬間不淡定。
更出乎大家意料的是,兩個月前,長安城内,孔懷璋遇刺命懸一線,柳思穎假扮成獄卒,放走了蕭風。蕭風的人趁機擄走了明月公主。
柳文暄正是看到明月公主的信物,才着了羅刹殺手的道。
風馳電掣的馬車上,柳思穎架着馬車,車上隻有明月。
馬車搖搖晃晃,明月被颠得東倒西歪。
青林和照楠一路追蹤,奈何途中殺手衆多。這些殺手都是蕭風和藤原的人。蕭風離開長安時,順手殺了淳義。這一消息放出去,那些橫島浪人越發義憤填膺。
李承琪趁機說服二公主,聯合李承珙李承瑭與柳崇傑陳儀幾位老将分庭抗禮。長安局勢再度膠着。
不過,此番,皇後清夜再也不會讓李承琪有可乘之機了。
那個之前被李珺珵用過藥的蕭遙,已被孔懷璋完全馴服,孔懷璋早就說過,隻要自己出事,立即對李承琪等人下手。
皇帝亦不猶豫,當即以長安城疏于防範,削了李承瑭和李承珙手中的兵權。李承琪因一直稱病,皇帝便順水推舟,令他去淮南養病。
李承琪也打算放手開幹了,離開長安也好,去南境,他要親手殺了李珺珵。
八皇子李承瑜帶着三千人馬一路往南追趕,奈何見不到柳思穎的影子。
皇帝知道事情原委之後,一向對磬芳寬宥的他,一怒之下将磬芳禁足在公主院之中,所有人不得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