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争激烈的二人眼下相逢,鬥争一觸即發。上官雪峰而今手段狠辣,哈奴并無把握。
“哥……”
“雪瑤……”
上官雪峰見了雪瑤,眼神一亮,三年未見自己在世上最親的人。這幾年夠窩囊的,之前受制于哈奴,後來為得一絲支援,又受藤原掣肘。他雙手不由得顫抖,眼中淚光閃爍,雪瑤甩開哈奴的手,随即打了哈奴一耳光,轉身撲到她王兄的懷裡。
哈奴的手下已經将手按在刀柄上,就等着哈奴一聲令下。哈奴氣得臉顫抖,卻未下令。
王城城門前,圍觀的人都悄悄離開,劍拔弩張的氛圍下,誰也不敢多看一分熱鬧,仿佛下一刻,這兩人就要厮殺起來。上官雪峰厲聲喝道:“哈奴将軍目無王法,即刻起貶為戍城卒。”
面對這樣的情形,哈奴已忍到極緻。奈何,今日雪瑤的出現實在太突然,他沒有準備。反觀上官雪峰身邊的穆遠将軍以及他身後帶的人馬,是有備而來。
他忽然想到一個人。
不久前暹羅王城裡,來了一個神秘人,那人日日戴着面具,是個身手極為高絕的,在半月前的比武大賽上,連克一百武士,成為暹羅王的左膀右臂。
其人才情超絕,被雪峰尊為天師,正是他的到來,改變了暹羅局勢,上官雪峰本在北伐之上受挫被哈奴掣肘,此人一來,如幽靈一般,暗中除掉了哈奴好幾個心腹,且做得神不知鬼不覺,沒任何人發現兇手。大家雖都懷疑,終究無濟于事。
哈奴怒火攻心,卻不是那神秘人的對手。如今暹羅王當面懲罰他,是想告訴衆人,他暹羅王如今根本不懼憚任何勢力。
真的不忌憚麼?
哈奴嘴角浮起淺淺一絲笑意,既然王上以為自己翅膀硬了,他便要讓他見識見識,暹羅究竟是誰的天下。
哈奴跪下道:“謝王上不殺之恩。”浮過淺笑的背後,他眼中透露着殺氣。
天素在暹羅王出來之前,已經退入商隊,混在公主的隊伍之中,順利的進宮。
王城中,王上是最尊貴的人,公主排第二。雪瑤徑自坐入上官雪峰的龍辇,回頭看了看天素還在隊伍中她才放心。
“看什麼呢?”上官雪峰順着雪瑤的目光向後看去,什麼也沒看到。
“我是想,當初與我同去孤城的三千人,如今隻有不到一千人回來。”雪瑤鼻頭微紅,卻忍住沒哭。
當初公主被哈奴抓去當人質的時候,不過十五歲,在外受了三年的苦,性格确實變化了不少。王上看到雪瑤打了哈奴那一耳光,自己倒有幾分驚訝與佩服,跟雪瑤耳語道:“你剛才哈奴的那一巴掌,可真解氣。”
雪瑤心中有恨,當初這個老不死的竟然觊觎她,打他一巴掌她都嫌棄髒了自己的手。狗東西。
雪瑤想起來還氣鼓鼓的。不過她之所以敢,也是因為知道天素在她身後。她又忍不住往回看了一眼。
上官雪峰也跟着她回看,依舊什麼也沒發現。
雪瑤答應過天素,絕不提起他二人的事,上官雪峰在承瑾進宮送信物就發現,這人不是尋常人,便問道:“剛才那送信物的是何許人,怎的給了信物我人就不見了。”
雪瑤隻道:“那人,不過是我花了一千兩銀子買的一個打手,哥哥不必放在心上。”
雪瑤知道承瑾就躲在後面的隊伍裡,故意這麼大聲音說給承瑾聽。
天素淡然一笑。
回了王宮,雪瑤悄悄把天素安頓在自己寝殿側室,并拿了一塊可以自由進出的玉牌給天素。天素說扮成侍女,雪瑤卻道:“你這模樣扮成侍女準被我哥看上點去當皇後。”
暹羅的衣衫到底她穿不慣,依舊穿着一身漢服,除了去醫司,天素極少在宮中走動。上官雪峰可是與藤原松本等人聯手悄悄把承瑾帶到南境來的人,這仇,一定要報的。
一路戰火連天,天素沒閑着,立即讓承瑾出去打聽外間的情形。
回宮的第一件事,雪瑤舒舒服服洗了澡換了衣衫,才來正式拜見雪峰。
上官雪峰生得極其俊秀,笑起來和雪瑤一樣,有淺淺的酒窩。
雪瑤也不轉彎抹角,直接跟他王兄開口要拿皇冠上的觀音淚,上官雪峰略微疑惑,不覺伸手摸了摸金冠上的那顆琥珀。
“你要這個做什麼?”上官雪峰到底是不解。
“吃!”雪瑤淺淺一笑,酒窩處漾出一片天真無邪。見雪峰猶豫,她自己已經上手,上官雪峰來不及捂,雪瑤已将那琥珀扣了下來。她知天素的事不得耽擱,在路上這二十餘日,她看着天素虛弱了許多。她道:“哥,我先有點事,晚點再過來找你。”
上官雪峰覺得雪瑤的行為有些反常,心想這丫頭越發不聽話了,那東西可是能吃的。
“陛下當衆處置哈奴将軍,可想過後果?”
暹羅王正欲跟着雪瑤,忽而從屏風後傳來一聲音,清朗又儒雅。
一黑衣面具人從屏風後走過來,這人不是旁人,正是李珺珵。他一襲墨衣極地,外罩着一層薄薄的绡紗。頭發極其随意地用一根木簪绾住。面具之下,隻有一雙眼睛漆黑如墨。他額前幾縷散亂的發絲飄散,給人一種深不可測之感。
與往日不同,眼前的他貼了一小撇胡子。
上官雪峰見了李珺珵,便收斂了要去追問雪瑤到底做何事的心,端正了衣袖道:“天師不也是打算對哈奴下手麼?”
李珺珵上前,沉聲道:“此番行事終究打草驚蛇,陛下面臨的不僅僅是一個哈奴。此前我與牧遠将軍商議暗中行事,陛下此番行動,無疑是向他示威。”
李珺珵微微側身,并不看雪峰,不疾不徐道:“隻在力量相差無幾的時候才有示威的意義。”
上官雪峰抿了抿嘴,他以為眼前之人真的有四十歲,便在心底嘀咕,我也才二十出頭,偶爾失誤也算正常。
上官雪峰手中沒有全力,哪怕這三分之一的權力,也是在眼前之人的幫助下才奪回來的。他還是拿出他禮賢下士的氣度,道:“天師可有補救之法?”
“隻怕不日将有動亂!陛下需心中有數。若隻是内亂,尚且無懼,最終走向如何,還是要看南境。”李珺珵淡淡道。
暹羅王手心冒冷汗。
李珺珵又道:“陛下召穆遠将軍入宮相商,便可知南境局勢。”
暹羅王表面雖波瀾不驚,心頭卻有幾分不悅,天師這語氣,顯然是已經和穆遠商量過了。
“本王這就着人宣穆遠将軍入宮。”
李珺珵微微颔首,便退了出去。
李珺珵來暹羅王城不到一個月,上官雪峰手中的權力便明顯發生變化。這幾個月外頭打的雞飛狗跳,連羅刹國也敢北上攻城掠地,他雖懷疑眼前之人,卻不得不用他。眼前之人若是能為他所用,倒也罷了,但凡他有一點别的心思,他定然不會留下他。
上官雪峰心頭黯黯,趙雨晴那邊是徹底和他決裂,暹羅國内他獨木難支,眼下就連藤原也放棄與他合作。先前有藤原斡旋,他尚且可以借助藤原的勢力與哈奴抗衡,藤原和趙雨晴的勢力一退,哈奴便有獨攬大權之勢。
眼前這位神秘人,他一直沒能試探出他的底細。不過那人似乎對他的權力也不感興趣。
這樣的人,心如止水,不苟言笑,算無遺策,翻手為雲,覆手為雨。這樣智計過人的人,最好是站在自己同一陣線,否則,他斷然留不得。
雪瑤拿了觀音淚去找天素,并召了石老伯過來,幾人一起去了藥室。
承瑾出去打探動靜,行蹤詭秘,雪瑤回了王宮就不見承瑾,她正環顧四周與,承瑾身影一晃,頓時出現在她面前。
雪瑤紅着臉,酒窩因抿着嘴唇而變深。承瑾徑自走向天素,卻從身後伸手過來,雪瑤忙搭上去,才漾開燦爛的笑意。
石老伯将觀音淚搗碎,天素幫着挑揀其他的藥材,承瑾在一旁幫忙打下手,雪瑤一直在旁悶悶不樂。
忙了三日,藥已經配備完畢。
第三日,是丹藥出爐的日子,所有人心情各異。
石老頭擔心自己失敗,這次的煉藥,是對他畢生認知的挑戰。世間有假死藥,便也有能讓人起死回生的藥。按照所推論,藥确實這般配。成了也便罷,若是失敗,那可是一條人命。
天素是他活了這麼多年來,第一個遇到醫術如此了得的人,若是如此年紀便夭折,實在太可惜。
雪瑤擔心藥練成了她姐弟二人一定會離開,又擔心藥練不成功,他們失望而去,想了想,還是希望藥練成功。
雪瑤和承瑾都在藥室守着,卻不見天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