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語者:
【明目是假的,别信她,也别去探究她為什麼是假的,那不重要。
謝謝幻憶師,我成功對壽佬進行了兩次催眠,可惜兩次連在一起被他發現了,現在他拒絕和我說話。
第一次,他問我是有阿苦死了嗎?我實話實說,告訴他上尉不知生死。
我問他是否有超能力,他竟然回答有,沒再扯些亂七八糟的謊話。
我發動超能力,進行第一次催眠,問他究竟是誰。
他說:“我是本我教聖/靈洪金勝。”
我猜他一定是個很有名的人物,可惜我失去所有記憶。
第二次,他把問過啟明星的問題拿來問我:“如果給你我的鮮血,你會喝下去嗎?”
當然不會,我又不是吸血鬼。
正好,我順勢問:“你的意思是,房門沒鎖,你随時能打開門給我鮮血?”
壽佬承認了,我進行第二次催眠:你的超能力是什麼?
他的回答讓我很驚訝。
“把我的鮮血滴在孕婦的腹部,可以看出嬰兒是否有超能力,普通人喝下我的血液有可能覺醒超能力,年紀越小覺醒的概率越大。”
等他從第二次催眠中醒來,我迫不及待地問出第三個問題,被他察覺到不對勁。
他拒絕回答我,不願意和我說話,但他沒有切斷通訊。
過了好一會,他說血液放在門口,讓我去拿。
我才不拿,拿完就得離開工廠,我和壽佬的問答才剛剛開始。
但我感覺到,壽佬發現局勢超出他的控制,接下來他肯定會大量派發血液,讓我們離開工廠。
我建議大家不要離開,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輪流使用你們的身份,我會問出所有秘密。】
上尉和雙面都沒有留下便簽,雙面很可能拿到鮮血走了。
幻憶師知道壽佬為什麼在第一輪就把血液給明目了。
“規則”早已告訴壽佬,交出血液可以讓阿苦離開。
工廠的主人用兩套毫不相幹卻互相制約的規則将壽佬囚禁于此,并讓他心甘情願獻出鮮血。
幻憶師走進隔離倉。
不等她開口,壽佬主動說:“血液在門外,你走吧。”
他為什麼如此執着?幻憶師很迷惑。
“洪金勝,你沒有飛升,我們都是正常人類,不是什麼神明。舊日工廠的主人為了得到你的鮮血,一直在欺騙你。”
一陣沉默後,上尉的聲音從聽筒中傳來。
“壽佬,我是上尉,我在你的門前。”
幻憶師貼近觀察窗,木門前沒有上尉的影子。
“上尉,我是幻憶師,我沒在門前看見你。”
上尉解釋:“木門後還有一層門,我從通風管道爬過來的,新便簽我都看過了,昏迷的阿苦也被我找到了。”
他又對壽佬說:“我知道門沒有上鎖,我不會打開,選擇全在你手裡。”
幻憶師歎氣:“洪金勝,你的房間裡是不是貼着規則,告訴你這裡是飛升後的上界,我們都是不懷好意的神。”
“規則還說,你必須誤導我們,讓我們以為自己是阿苦分裂出的人格。”
觀察窗外枯敗的花草微微晃動。
“我們也有類似的規則,規則說你是攜帶病毒的低維度來客。讓我們欺騙你,告訴你世界上沒有普通人,全都是超能力者。”
“然而事實并非如此,沒有什麼高低維度,世界上既有普通人也有超能力者。”
“你和我們都被規則制定者利用,舊日工廠确實是工廠,它的産品就是你的血液。”
洪金勝終于說話了:“我怎麼知道你們不是在騙我?神都是瘋狂扭曲的、殘忍詭異的、無法用邏輯理解的。”
幻憶師氣笑了:“你該慶幸站在你門前的是上尉,如果是我,早就破門而入了。”
洪金勝也在笑:“然後呢?進來殺死我嗎?”
“咳咳咳——”他的聲音低下去,“我隻是一個想找地方了卻殘生的老頭子,你們離開吧。”
“不。”上尉固執地說,“我不在乎你是壽佬還是洪金勝,我不記得洪金勝是誰。”
“我隻是堅定地認為,人不應該被重重謊言困在小小的囚籠裡,被當做生産血液的工具。”
“你是人,我也是人。即使你做過錯事,有着滔天的罪惡,你也應該作為一個人被法律懲罰,而不是像一頭奶牛被圈養在農場。”
隔離倉裡安靜得能聽見細微的電流聲,幻憶師從沒想過以這個角度勸解洪金勝,她準備好的一籮筐謊言被上尉坦然的話語打翻了。
她說:“洪金勝,開門吧。”
“我是個騙子,幾乎沒對你說過一句真話。其他阿苦也是騙子,我們遵從規則帶着目的接近你。”
“但上尉是真的想解救你,不要辜負他的好意,開門和我們離開吧。”
洪金勝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我老了。”
“幻憶師,你問過我為什麼痛苦。”
幻憶師的心髒像是被粘稠的東西抓住,她望着觀察窗外的花園,感覺洪金勝如同枯敗的雜草。
“我的痛苦不光來自于我的神明,還來源于我的無力。我做了如此多的錯事,内心早已麻木,卻無法主導我的人生。”
“我日複一日望着那些虔誠祈禱的人,我連自己都無力主導,更無力去改變他們。”
“我确實像一頭農場中的奶牛。”
幻憶師鄭重地問:“能神降的神明是誰?祂是舊日工廠的主人嗎?”
“哈哈哈哈哈哈——”
洪金勝大笑。
“神明隻是神明!”
幻憶師不解:“你的神明害你淪落至此,你甚至忤逆祂妄圖飛升,為什麼你還堅持世界上有神?”
“你不明白。”洪金勝簡短地說,“是人需要神,不是神需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