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至目前,所有推理都建立在一個結果上:
何康是擁有未知超能力的大齡自閉症患者,何翠鳳利用何康制作僞人測試,僞人測試能在某種特定前提下觸發何康的超能力,讓測試者死亡。
經人臉識别系統檢測,何康和測試中的僞人女孩為同一人。僞人女孩真實存在,不是被PS處理或AI合成的虛拟人物。
盡管不可思議,但何康=僞人女孩是一個恒等式,何康可以變成僞人女孩。
“讓何康變成僞人女孩”是觸發何康超能力的必要條件,僞人測試中何康直接以僞人女孩的形象示人。
幾名測試者有一個共同點,他們都極其相信鬼神。可以把必要條件擴充為“做完僞人測試後相信僞人女孩真實存在”。
“相信”的力量被無限制地放大。
七中路對面的幸福一家人相信何康是天才,并許願幸福的生活,所以看見僞人女孩并過上了好日子。
獨自走夜路的羅莉娜相信何康是鬼,并許願欺負阿苦的人受到詛咒,何康應許她的願望,變成僞人女孩來見她,卻把她吓跑了。
被張曉娜關在卧室的何翠鳳相信何康是自己妹妹,并許願何康能正常上學,何康立刻變成僞人女孩,把何翠鳳吓暈了。
何翠鳳由此發現了何康的超能力,她決定利用何康做件大事,最終誕生了僞人測試,但何翠鳳還是被劍俠識破,灰溜溜地逃離誕江。
同理可得,測試者們相信僞人真實存在,在機械女聲的誘導下許願見到自己的思念之人。
願望被應許,僞人女孩前來見他們,給他們帶來思念之人,他們堅信的東西也間接帶來死亡。
僞人女孩在7天後找到他們,并不是要殺死他們,而是送達考試成績。
對故人的思念越沉重,對僞人概念的信念越堅定,越相信越不幸。
他們相信僞人是真的,僞人是人類的天敵,必然要殺死人類。成功見到思念之人的那一刻,信仰達到巅峰,恐懼也摧毀一切,他們被自己活脫脫吓死了。
之所以在已死的測試者身上收集不到超能力殘留物,是因為他們是被自己吓死的,不是被何康化作的僞人女孩殺死。
這就是何康恐怖的超能力——所信為真。
一名無法開口說話、不願與人交流的大齡自閉症患者,擁有所信為真的超能力,他的危險程度不亞于手持核/彈發射開關的新生嬰兒。
然而,幻憶師心中有一個深深的疑問:為什麼現實中知曉一切真相的何翠鳳不向何康許願呢?
她完全可以相信何康是财神爺,許願中彩票,何康變成僞人女孩,滿足她的願望。她拿錢離開何家,簡單又有效。
何必辛辛苦苦熬夜參加劍俠組織的面試,被假死的劍俠吓到六神無主,然後被識破無能力者身份,惶惶如喪家之犬般逃離誕江。
何大勇帶何康去檢查生育方面的問題是4年前。
整整4年時間,何翠鳳在何家忍辱負重,隻為了守着擁有所信為真能力的何康,她竟然什麼也沒做。
但凡她像對面幸福一家人中的何翠鳳一樣,相信何康是個天才,她也能過上好日子。
幻憶師仔細打量鏡中何康的臉,似乎得到了答案:何康不願意滿足她的願望。
何康知道她拿到錢會立刻離開何家,離開自己身邊,知道她所謂的“相信”不是真心的,拒絕實現她的願望。
所以幸福一家中的何翠鳳才說“相信何康的是何翠鳳,不是何逢翠”。
現實中的何翠鳳厭惡自己的名字,厭惡自己的身份,給自己取了何逢翠的假名,她不會真心實意地把信任獻給何康。
怪談裡的何翠鳳是何康想象出的小說虛構角色,她是何康的好姐姐,父母的好女兒,自然會全心全意信任何康,何康也讓她過上了富足的生活。
幻想中的富足生活。幻憶師無趣地伸手擦了擦鏡子,鏡子中的人沒有動。
幻憶師平靜地問:“所以這裡也是你寫的小說嗎。”
脫離上一個叙事層後,幻憶師以為自己來到真實層。但這裡還是有揮之不去的煩躁感,和何康筆下十全十美的虛假幸福一家。
實際上,她從一個叙事層來到另一個叙事層,真正的何康在上一層等她。
至此可以補全第四條規則。
4.當一個角色相信【被燒毀】願望【被燒毀】
當一個角色相信何康,願望會被實現。
現在,幻憶師要去補全第三條規則。
3.對稱性是指一個圖形在某種變換下【被燒毀】
對稱的圖形在一定變換條件下保持不變。
裡王裡可以看做一個軸對稱圖形,對稱軸是“王”字中間一豎。
本叙事層也是一個軸對稱圖形,對稱軸本應是一座中學,卻被何康簡化成一條馬路。
何康天生對數字和圖形的敏感度讓他無法接受把一座不工整的學校當做對稱軸。
于是他将第七中學變成簡簡單單的七中路,左邊的裡王裡是陳舊肮髒的,右邊的裡王裡是奢華幸福的。
兩邊的主要人物必然呈軸對稱關系。
父母姐弟能對應上,連他們的鄰居都能對應,卻有兩個人無論如何也對應不上。
他們就是左邊的看門大爺和右邊的公寓管理員,兩位風馬牛不相及的人。
還有一位隻存在于别人口中,從未出現在大家眼前的人——何康。
幻憶師從桌子下爬出來,偷偷打開何康房間的門。
門裡果然沒有何康。
何康不可能在家,他正在一樓看大門。
幻憶師輕快地下樓,縱然憋屈的煩躁感還壓在身上,但她覺得自己已經離真相很近了。
到三樓時,她聽見看門大爺的收音機廣播:
“今日,一起外賣員失蹤事件引發了廣泛關注。據悉,該外賣員在前往裡王裡送餐途中突然失蹤,家人和朋友多方尋找無果,焦急萬分......”
播音員字正腔圓的聲音變得越來越粘稠,每一個字都比上一個字慢上一拍。
“就在大家幾乎絕望的時候,這位外賣員奇迹般歸來。他眼神空洞,神情恍惚,嘴裡念念有詞,仿佛在與看不見的存在對話。”
播音員的聲音越來越低沉,從一個清亮明快的女聲變成渾濁沉悶的男聲,到最後接近于長鼻怪物的低哼聲。
“他堅稱裡王裡不是現實世界,而是一部小說。他說一切都有其既定的命運和規則,而他隻是一個被作者操縱的角色,他-要-吞-噬-其-他-角-色......”
幻憶師走到一樓,看門大爺窩在藤條躺椅中,手裡扶着一台收音機。他邊聽廣播邊借着微弱的燈光看故事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