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蓁思索片刻,道:“倒也不能隻看表面,這府邸為曆屆刺史居住過,若是有人想誣陷沈如貞,放一些似是而非的證據,也是極有可能的。”
“榮大人說的不錯,我一到益州,便查驗了官府賬冊,有許多筆錢款都有往來明目,也有沈如貞的印信與手書,武大人找人驗看了沈如貞生前的書信,确定是她所簽署。但此事的蹊跷之處在于,這些錢款太過集中,皆在沈如貞初上任之時。”
是啊,有誰會蠢到剛一上任便大肆斂财,縱然再想做的滴水不漏,也依舊會有破綻。
榮蓁道:“這賬冊一定還有我們未察覺的事,且先按兵不動,不必着急,先讓人盯着蒼山别院,我們這邊越是不動聲色,她們越會坐不住。千裡之堤潰于蟻穴,縱然有人再聰明,也擋不住這潰爛的局勢。”
榮蓁又想到些什麼,同孔書甯道:“接着查下去,不止沈如貞做官期間的事。繼續往前查,近十年的賬冊都要查驗。”
這的确不是件簡單的事,孔書甯也隻得聽她吩咐,等武大人一走,孔書甯有些猶豫,似乎有話要同榮蓁單獨說。
榮蓁讓飛鸾先回避,孔書甯這才開口道:“有件事要說與榮大人,可我實在不知該如何開口。”
“孔大人但說無妨。”榮蓁讓她坐下,可孔書甯如坐針氈,“之前住在蒼山别院,有一日夜裡我喝醉了些,醒來時竟同一個男子厮混在一起。可僅有那一次,我再未受過。本來我也想将此事爛在心底,但又怕成了禍患,思來想去,隻得告訴榮大人你。”
榮蓁皺眉,“是那蘭公子?”
孔書甯有些未聽明白,“蘭公子是何人?”
即便不是他,結果也是一樣,她們不僅用這蒼山别院來維系官員之間聯系,更是蓄養了許多俊秀男子來做交易,這益州當真污濁不堪。
但眼下孔書甯願意直言相告,她也隻能先勸慰一番,“事情未必有你想的這樣壞,隻要我們早日破案,一切自會有個交代。”
孔書甯走後,飛鸾這才進來,将這兩日所查得的有關沈如貞的事一一道來,“這沈如貞自幼貧寒,母親早逝,與父親相依為命。二十歲之時科舉入仕,在益州下郡縣做了個小官,可一直未有升遷機會,直到去了益州之後,做了許文華的門人,這才開始嶄露頭角。許文華緻休之後,沈如貞熬了兩年,便坐上了益州刺史的位子。可短短兩年時間,就丢了命去。”
“她父親現在何處?”
“瘋了。”
榮蓁皺眉,“是聽聞沈如貞之死後瘋的?”
飛鸾道:“并非如此,聽服侍沈父的侍人說,沈父瘋了已有半年之久,如今住在一處老宅裡。”
榮蓁眯起眼睛,“竟還有這樣的事,一個人無緣無故就瘋了。”
到了晚間,榮蓁思考着白日裡所說的話,一些細節又浮現她的腦海之中,沈如貞的死若是為了庫銀,那她父親的瘋又在隐藏什麼秘密?
榮蓁閉上雙眼,一個念頭突然在她心頭閃過,“沈父瘋在沈如貞死之前,會不會她父親的瘋是她一手所緻,兩人既是相依為命,她死後在乎之人也隻有她的父親了。她是用瘋來掩飾什麼,或許是為她的父親換一個生的機會。”
這個念頭一出,榮蓁腦中便不再一片混沌。
次日一早榮蓁便已起身,可她忽而想到姬恒,來了這許久,還未與姬恒報個平安。榮蓁提筆寫信,又着人送出,而後便忙于正事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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壽康宮中,太後瞧着姬恒一臉散漫的模樣,“來了半個時辰,我說話你有幾句聽到心裡了?我本還想着榮蓁離京,你在府中定是無聊得緊,便接你到宮裡住着,可你這每日魂不守舍的,仿佛去了益州的人是你。”
姬恒被太後一通數落,無言以對,“父後冤枉兒臣了,兒臣這些時日在宮外住慣了,突然回來,倒是不能安眠。”
太後鼻間哼一聲,“休要說些話哄騙我,左右你心不在這兒,趕緊回你府上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