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人此時也方才出了永祥宮。
江奉容跟着李沛,一踏出永祥宮的宮門,便瞧見了聖人的儀仗。
她上前見了禮。
聖人睜開眼,聲音裡已經沒了方才的冷意,他道:“起來罷。”
片刻後,又忽地道:“這些年,皇後待你一向如此嗎?”
雖是疑問,但江奉容卻知曉,聖人心裡早已有了答案。
于是她也沒再隐瞞,隻道:“阿容乃罪臣之女,陛下與娘娘能給阿容一處蔽身之所,已是阿容之萬幸,何敢奢求其他?”
聖人沉默良久,歎息道:“你是個懂事的孩子。”
“你爹娘雖是做錯了事,可卻也是沒得選,他們拿你母親腹中的孩子來逼迫你父親,你不該怨他們。”
這是江奉容第一回從旁人口中聽得當初之事的細節,知曉原來他們當真是被逼入了絕境,才不得不作了這般選擇。
她心頭漫上一陣發沉的酸澀感,眼底的澀意逼得她眼眶發紅,她其實知道即便有再不得已的緣由,錯了終究是錯了。
事情過去這樣多年了,她甚至不會再有向那些怒罵她的爹娘狼子野心,背恩忘主之人作一句解釋,說一句他們亦是有不得已之處。
但她還是很感激此事的聖人願意告知她這些。
她回過神來,恭敬跪拜于地,道:“陛下之言,阿容謹記于心。”
聖人點頭,“你母親與朕的妻子是至交好友,當初亦是她在朕跟前苦苦哀求,朕才破例留了你一條性命,又将你養在宮中,但這數年之間,朕隻将你交予皇後照拂,多年間,再未過問過你,也是擔心朝中因着此事再有微詞。”
“與謝家的那一樁婚事,其實并不适合你。”
江奉容聽到此處,心底猛地一沉,低垂的眸子中隐約有些不安之色。
謝行玉第一回在殿前提及與她的婚事時,便被聖人好生斥責了一番。
可他并未歇下過這心思,又連着向聖人求了好幾回,但聖人始終不曾應下,至于緣由,也隻是說二人身份差距太大。
謝行玉自然是知道這一點的。
也正因着如此,謝家人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答應此事,他便更是隻能央求聖人賜婚了。
隻是聖人始終不曾松口。
後來應下,卻是在謝行玉的慶功宴上。
他在與北岐之戰中得勝歸來,聖人親自設宴為之慶賀,酒過三旬,聖人便問謝行玉可有所求,答應不論何事,皆可應下。
于是謝行玉提了與江奉容的那樁婚事。
聖人當即變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