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他身上有特别可怕的傳染病毒似的。
“同學?同學!你要什麼啊?”
“前面的動作能不能快點,餓死了!”
食堂阿姨和後排同學的雙重夾擊将陸思淵飄遠的思緒拉回現實,他低聲說了句抱歉,然後點了份普通拌面。
最近一周他都吃的這個,倒不是因為有多好吃,單純隻是因為便宜。
一大碗,隻要五塊錢。
心裡存着事兒,再好的美食擺在面前也覺得沒滋沒味。
陸思淵囫囵吞下整碗面,回到教室時發現一個人都沒有,估計都還在吃飯。
不過這樣也好,安靜的環境能讓他更加順利地進行思考。
仔細想想,宋漁的反常行為似乎從很早之前就開始了,但他那時沒太放在心上。
比如她好像已經很久沒給他丢紙條了,也不再找他借數學作業,哪怕他主動推過去的也會被推回來,言之鑿鑿地表明:“我要自己做!”
還有下課期間,她大多數時候都在跟李希閑聊,商量周六晚上放學要不要叫上胡成禮一起去步行街。
……
樁樁件件。
各種蛛絲馬迹就如一條條橫縱交錯的細線,最終編制成一張大網,在他腦袋上兜頭罩下。
一場悄無聲息的疏遠。
-
前幾天下過場雨,溫度明明都降下去了,今天卻無端又熱起來,36度的高溫,簡直直逼盛夏。
眼看都要十月了,誰也沒想到還能有這樣的溫度,今早出門時,馮秀美還在念叨着太反常了。
盡管太陽已經下山很久了,但餘威猶在。
班級裡人又多,完全就是個溫室氣體制造機。
晉水中學沒安空調,全靠房頂上那兩個不知何年何月的老古董電風扇“吱呀吱呀”地轉。
一整天下來,宋漁不知道對着李希哀嚎了多少次。
下課鈴打響的瞬間,她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水杯往外沖。
十一班和水房分屬走廊兩端,堪比牛郎織女。
等宋漁跑到地方的時候,人多到都擠不進去了。
她歎了口氣,認命地站到隊伍末尾。
終于熬到前面的人都走光了,她先猛灌了半杯,然後才重新接滿,轉身走人。
幾乎是腳邁出去的瞬間,視線裡赫然闖入一雙筆直修長的腿。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宋漁根本來不及反應,也收不住力道,直接撞上了對方的胸膛。
她甚至聽到了一聲極為清晰的悶響,足以見得這下撞得有多結實。
“對不起……”
視線不斷上移,宋漁捂着受傷的腦門,下意識道歉,而後在看到對方的臉那刻,音調驟然拔高:“陸思淵!?”
她後怕拍了拍心口順氣,問他:“你怎麼在這兒?”
看他兩手空空,也不像是來打水的樣子。
陸思淵沒有說話,隻是垂眼靜靜地看着她。
漆黑的瞳孔無波無瀾,而平靜的表面下仿佛藏着滔天巨浪,像是要将人直接吞噬。
心髒蓦地顫了下,宋漁下意識後撤半步。
陸思淵緊随其後,向前半步。
宋漁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陸思淵,明明是大熱的天兒,她卻感覺有股涼意沿着脊背迅速攀升。
臨近上課時間,走廊裡都沒什麼人了,所以也不會有人注意到水房裡這點異動。
“陸…陸思淵。”
宋漁一邊後退,一邊思索着該不該大聲喊人。
但如果那樣的話,事情的發展就會徹底失去控制。
該死,陸思淵今天到底抽得哪門子瘋啊!
正當她在心裡憤憤吐槽的時候,後背突然撞到了個堅硬的物體。
她背手摸了摸,隻摸到一片冰涼。
到牆角了。
水房空間有限,再也沒有後退的餘地了。
而陸思淵也已經逼到了面前。
宋漁擡起頭,勉強擠出一抹笑,仰面看他:“你别…别這樣,咱們有話好好說嘛。”
她說這話時,餘光不停在往左手邊瞥。
然後看準時機,低頭,彎腰——
像是早就看穿她的意圖,陸思淵先一步有了動作。
長腿向上曲起,膝蓋頂在牆面上,将原本就不大的空隙徹底一分為二。
房頂中央的橘黃色燈光從身後投來,剛好形成一片陰影把宋漁籠罩在内。
身高和提醒的差距在這一刻體現得淋漓盡緻。
知道自己逃不脫了,宋漁雙手抵着他的大腿,憤憤然地用力推了一把。
她直起身體,順勢靠在牆面上,臉歪向旁邊,大有打算破罐子破摔的狀态。
周遭突然陷入死寂般的安靜。
仿佛隻是眨眼間,又好像過了很久。
陸思淵的喉結上下滾了滾,然後緩緩開口,嗓音聽着有點發啞。
“你在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