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希回頭就看見這麼個景象,不禁奇怪道:“什麼情況?”
同樣的問題,宋漁也想問陸思淵。
要道歉的不是她嗎?
怎麼搶她的台詞啊?
陸思淵垂眸看向緊緊攥住他衣服下擺的纖細手指,指骨因為太用力而凸起,泛着白色。
他象征性地扯了兩下:“你先放手。”
“哦哦。”
宋漁胡亂點頭,乖順地松開手,爬起來坐好。
隻是她的目光自始至終都籠罩在陸思淵身上,提防他臨時跑路。
李希敏銳地察覺到氣氛不對,視線不停在兩人中間徘徊,但很識趣地沒出聲。
陸思淵重新坐了回去。
那張寫着“對不起”的草稿紙,還攤開在他的桌子上,存在感十足。
宋漁終于後知後覺地想起自己的本來目的。
“陸思淵,你今天早上是因為等我才差點遲到嗎?”她問。
“不是,早上起晚了。”
聽到不是因為她,宋漁輕呼一口氣,感覺壓在肩上的重量一下子就沒了。
“我就說嘛,你肯定看到我給你發的消息了。”
她給他發消息了?
早上光顧着勸餘鸢了,他壓根沒時間看手機。
陸思淵面上不顯,含糊地“嗯”了聲。
宋漁眨巴眨巴眼睛,又問他:“你剛才為什麼要說對不起啊?”
陸思淵表情有那麼一瞬間的不自然,但很快又恢複正常:“就是覺得昨天晚上壓到石頭挺不安全的,差點害你掉下去。”
“就這?”聽完全程的李希終于忍不住開口了:“你們倆是不是有病?”
擺出那麼一副“他逃她追”的激烈姿态,搞了半天就這麼屁大點事。
三歲小孩都不會因為這點事鬧别扭了。
她嗖地把頭轉回去了,發誓決定不再參與,省得拉低智商被這倆人拉低。
陸思淵也覺得自己不正常。
餘鸢最近的狀态很不好,祖孫倆生怕哪句話說錯會讓她更崩潰,無論做點什麼都下意識放輕動作。
整個家都陷在一種低氣壓的狀态裡,壓得他有點喘不過氣。
而宋漁幾乎算得上是他生活中唯一的那束光了。
所以在得知被她提前去學校的那刻,他以為自己連最後的溫暖都抓不住了。
于是不知怎麼就鑽了牛角尖,壓抑了許久的情緒一股腦地湧上來,如洪水般将他裹挾在内。
等冷靜下來後,陸思淵就知道自己錯了。
他不該,也不能把那些情緒無端發洩在宋漁身上。
另一邊,宋漁完全不知道他的想法,因為她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糾結許久之後,她還是決定跟陸思淵說明白。
“陸思淵,我以後就不跟你一起走了。”
宋漁心虛地微低下頭,移開目光不敢跟他對視:“我媽以後都接送我了,高三太累了,電動車速度更快,我能多睡幾分鐘。”
自打進入高三開始,幾乎每個人都變成了熊貓眼,下課鈴一響,瞬間就能趴倒一大片,抓緊所有時間補眠。
這是她想了很久才想出來的理由,無懈可擊。
教室裡熱鬧依舊,宋漁卻覺得耳邊死一般的沉寂。
半晌,她聽到他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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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不再一起上學放學而已。
陸思淵本以為事情就這樣順利解決了,他跟宋漁的關系會重新回到原點。
甚至不奢求向前進,隻是能像以前一樣就好。
卻不想列車在某個他不知情的時間拐點上偏離了軌道。
宋漁在躲着他。
陸思淵得到這個結論并非空穴來風。
高三的生活充斥着如雪花般的卷子,時間在一筆一劃間快速流逝。
眨眼間,距離開學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
宋漁的腳腕早就完全好了,她又回到了從前自由自在的狀态,每天奔來跑去像隻快樂的小燕子。
要說他是怎麼發現問題的,還得回到今天中午。
午飯時間,食堂各個窗口前大排長龍,陸思淵站在熙攘的人群裡等着打飯。
突然,他聽到斜後方不遠處,一道脆亮的女聲響起。
“快快,你走快點!”
哪怕是在如此嘈雜的食堂背景音下,陸思淵還是瞬間認出了聲音的主人。
他下意識回頭。
隔着一段距離,兩道視線在半空中交彙,又瞬間分開。
幾米開外的地方,宋漁蓦地停下腳步,轉身,拉着李希往反方向走:“算了,我們還是回去吃炒菜吧。”
“哎?”李希滿頭霧水:“你剛才不還叫着說都九月份了還這麼熱,得吃完涼面降降火氣嗎?”
宋漁越走越快,嘴裡抱怨着:“人太多了呀,我怕我還沒吃到嘴,人就先暈過去了。”
少女離開時略顯倉惶的背影被陸思淵盡收眼底。
他很确定宋漁看到自己了,但不明白她為什麼要突然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