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飯後,宋漁換了身更舒适的棉質家居裙,裙擺剛好垂在小腿處,燈光打在瑩白的皮膚上,晃人眼。
然而當事人卻全然沒有自覺。
宋漁懶得換鞋,于是從鞋櫃裡找了雙涼拖,迅速搞定。
“走嗎?”她問。
陸思淵猛然回神,趕緊裝模作樣地緊了緊鞋帶。
“嗯。”
他重新站直身體,視線越過宋漁的肩膀,看向後方的馮秀美,開口依舊得體:“阿姨,感謝招待,今天打擾您了。”
馮秀美連忙擺手:“哎呦,你這孩子,這麼客氣幹嘛!”
看着兩人背影,她猶豫了下,還是在宋漁即将出門踏出門的瞬間,喊了聲:“小漁!”
宋漁身形一頓,不明所以地回頭:“嗯?怎麼啦?”
一瞬間的沉默過後,馮秀美抿了抿唇:“沒事,你早點回來。”
“哦。”
宋漁沒能看出她臉上的欲言又止,轉身就把那句囑托抛在腦後。
燈光從兩側的窗戶打在石闆路上,兩人沒有約定,卻都默契地走得很慢,一高一矮兩道身影不斷在光明與黑暗裡來回穿梭。
寂靜無聲的夜色中,他們誰都沒有說話,卻勝過一切。
直到抵達終點——
門口的滿地狼藉不知道被哪位好心人收拾過了。
大塊的破損部分堆積在牆邊,但借着微弱的光線仍能看到些許碎片散落在石闆縫隙裡,證明這裡曾經發生過一場激烈的争吵。
陸思淵從褲子口袋裡拿出鑰匙準備開門,修長的指節伸出去,然後兀地停在距離鎖芯兩三厘米的位置。
時間仿佛凝固了一般,他的手就這樣停滞在半空中,遲遲未動。
歇斯底裡的喊聲似乎猶在耳畔,陸思淵很怕門内還是餘鸢那張因崩潰而扭曲的面龐。
他知道自己不該有怨言,可心裡到底還是别扭的。
向來大大咧咧的宋漁此刻卻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麼。
“陸思淵。”她忽地開口打破沉默。
“嗯。”
宋漁的聲音放得很輕,落在陸思淵耳中卻無比清晰。
“如果心情不好的話,可以給我發消息。”
她原本想說,不用理會餘鸢的,可轉念想到那畢竟是他媽,這話說出來不大合适。
陸思淵收回懸在半空中的手,轉頭看向身旁。
朦胧夜色裡,少女的眼眸亮得出奇,像是裝下了滿天星河。
他仰頭望了眼天空,唇角不受控制地勾起。
“好啊。”陸思淵說:“你到時候别覺得我煩就行。”
“怎麼會!”宋漁語氣堅定道:“我們可是朋友啊!”
朋友啊……
陸思淵眸光微閃,視線再一次落在她頭頂。
零星幾縷碎發随着晚風輕輕搖曳。
掌心又開始癢了。
此刻,陸思淵決定不再壓抑心底那股欲望。
他擡手,壓下,按在宋漁發頂,用力地揉了兩下。
觸感果然如想象中那般柔軟順滑。
宋漁還懵着,一雙大眼瞪得溜圓。
趕在她反應過來之前,陸思淵見好就收,迅速将手撤回。
“沒事,你先回去吧。”他說。
如果很仔細地去聽,肯定能發現他聲音裡透着股不自然的強調。
可惜宋漁完全沒有注意到。
她應了聲,乖順轉身,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直到路程過半,宋漁身形蓦地一滞,這才後知後覺,愣怔在原地。
半晌,安靜的巷子裡突然蕩起一聲輕笑,而後越放越大。
隔了幾秒鐘,宋漁終于意識到自己的行為看起來好傻。
她趕緊捂住嘴,眨巴眨巴眼睛,腳步輕快地往回走。
……
聽到開門的動靜,馮秀美破天荒地沒有出聲。
電視不知道什麼時候關了,房子裡安靜得出奇。
宋漁換上拖鞋,連腳步都不自覺地放輕了。
她走過去,試探着喊了聲:“媽?”
馮秀美端坐在沙發上,雙手交疊抱胸,一開口,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嚴肅。
“小漁,你坐下,我有事想跟你說。”
“啊?”宋漁愣了下,按着沙發扶手繞到過去,墊腳單腿一跨就側坐了上去,嘻笑道:“什麼事這麼嚴重啊?”
“小漁。”馮秀美轉頭直視她的眼睛,一字一頓堅定道:“你以後離陸思淵遠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