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媽還在喋喋不休地勸說。
陸思淵垂眸看着那枝就快怼到臉上來的花。
想到剛才一路過來,不少女生手裡都拿着花,又想到大媽開頭那句話,他插在羽絨服外套裡的手指動了動。
“不用了,謝謝。”
手背突然傳來微涼觸感,陸思淵下意識轉頭。
宋漁随便指了指前面一個攤位,示意他:“我們去那邊看看。”
說完,拉着他就走。
陸思淵微低下頭,看着兩人握在一起的手,若有所思。
其實他能懂宋漁的意思。
十塊錢買枝花,太貴了。
如果放在之前他肯定眼都不眨一下就買了。
可如今家裡也不好過,陸宏達那天一氣之下把卡都停了,餘鸢這麼多年壓根沒想過攢錢的問題,現在精神又不好,不能出去工作,他還要讀書,三口人全靠外婆微薄的退休工資過活。
其實餘鸢之前賣首飾賣了挺多錢的,但外婆不讓動,說要攢起來留着以後給他娶媳婦。
這也是餘鸢精神狀态越來越不好的原因之一。
由奢入儉難,養尊處優多年,她很難再過回小時候的日子了。
但陸思淵就是覺得别人有的,宋漁也得有。
十塊錢,他下周可以少吃點。
宋漁走到賣陶瓷擺件的攤位前,松開手,側頭跟陸思淵小聲吐槽:“太貴了,都夠再買一份章魚小丸子了。”
隻說太貴,沒說不想要、不喜歡。
陸思淵蜷起手指,握緊。
再等等,等高考結束以後,等到他擺脫現狀的困境,有能力完全掌控人生的時候,他會給她能給的一切。
宋漁不知道身邊人的想法,注意力完全被小攤上某個東西吸引。
準确地說是一對。
一對陶瓷大白鵝,脖子互相糾纏,像打了個結,看起來特别好笑。
宋漁伸手去拿,發現脖子相接處動了下,原來不是連在一起的。
她小心翼翼地把兩隻鵝分開,看着繞成S型的脖子,感覺更搞笑了,沒忍住笑出了聲。
思緒被打斷,陸思淵低頭去看她在笑什麼。
乍一看到兩隻脖子扭到奇形怪狀的大白鵝,他沒忍住也笑了。
宋漁聞聲回頭,順手遞給他一隻:“對吧,你也覺得很搞笑吧?”
原本過來隻是為了躲開剛才那個賣花的人,沒想到還能有新發現。
說着,她拿起另一隻湊過去,把兩隻鵝重新扣好。
解開,再扣上……
如此反複,玩得不亦樂乎。
陸思淵也就紋絲不動地舉着,任由她玩個夠。
宋漁最終買下了這對大白鵝。
塞給陸思淵一隻,打算說一人一隻就算留個紀念,突然又覺得不妥,連帶另外一隻一起塞過去。
陸思淵低頭看着手心裡突然多出來的兩隻鵝,沒明白她的意思。
可能是先讓他先幫忙拿着?
除了這種可能,他也想不出其他了。
陸思淵默不作聲地把兩隻鵝扣好,妥帖地放進羽絨服口袋裡。
夜深了,風越來越大。
“阿秋!”宋漁狠狠地打了幾個噴嚏,餘光瞥到陸思淵剃到快看不出的頭發,擔心他冷,于是叮囑道:“怪冷的,你要不還是把帽子戴上。”
陸思淵二話不說,單手将羽絨服帽子兜頭扣上。
順從得讓人無話可說。
宋漁小聲咕哝了句。
陸思淵戴着帽子沒聽清:“什麼?”
“我說,你要是我媽的兒子就好了,她肯定能高興死。”
長得好,學習也好,還聽話。
這樣的人一般被統稱為“别人家的孩子”。
宋漁真的想不通餘鸢為什麼不讓他碰跟音樂有關的東西,還把吉他摔了。
聞言,陸思淵睫毛顫了下,眼尾也耷拉下來,他抿了抿唇:“我沒辦法做馮阿姨的兒子。”
看見他的反應,宋漁還以為自己又哪壺不開提哪壺了,急忙扯開話題:“那邊好多人,不知道在幹嘛,過去看看。”
擠到人群中才發現,原來是在打卡拍照。
這個位置沒擺攤位,而是專門立了棵聖誕樹,樹上挂滿各種裝飾品和彩燈,樹下堆着裝飾用的禮物盒,甚至還有穿着聖誕老人裝扮的NPC站在那裡供路人合影。
“我們也拍一張!”宋漁頓時來了興緻,拉着陸思淵加入排隊大軍。
排隊的人太多,等了差不多十幾分鐘才輪到他們,宋漁把手機給旁邊一個小姐姐,拜托對方幫忙拍幾張照片。
舉手之勞,沒人會拒絕。
宋漁和陸思淵分站在聖誕老人旁邊。
“來來來,看鏡頭。”小姐姐招呼道:“聽我口令,三、二、一!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