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之後,宋漁每次看到那幾張照片,都無比後悔當時怎麼就忘了讓陸思淵先把帽子跟口罩摘了。
照片上兩個人一黑一白,皆是全副武裝,要不是光線還行,估計連眼睛都看不見了。
當然,這都是後話。
精神處于亢奮狀态,宋漁也不覺得累,走走停停,一直逛到街上人散得差不多了,攤位陸續開始收拾,這才意猶未盡地準備離開。
陸思淵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發現已經快十一點了。
順便也确認了下,沒人找他。
宋漁站在路邊,看着陸續駛過的車輛,對接下來的何去何從産生了一瞬間的茫然。
城際大巴不像火車,晚上沒有班次,想回晉水最早也得等到明天早上。
她轉頭看身旁的人:“要不…找個酒店将就一晚?”
說這話時,她放在外套口袋裡的手握緊,指甲邊緣扣進掌心嫩肉帶來輕微刺痛,這才勉強穩住聲線,聽起來随意一點。
主動開口邀請一個男生,還是喜歡的男生去酒店,繞是她再大大咧咧,也會覺得别扭。
周遭空氣有一瞬間的靜谧。
陸思淵點了點頭:“好。”
宋漁如蒙大赦,借口要搜酒店撇開視線。
按距離搜索,花了大概五分鐘的時間,她找了家價格和環境都在接受範圍内的酒店,按照導航找過去。
時間太晚,酒店大堂内很安靜,隻有一個前台。
宋漁進門後先遲疑了下,随後走近,小聲開口:“您好,我想開兩間房。”
前台聞聲擡頭,看到面前的人,腦子裡率先蹦出一個詞:好配!
兩人進門後就把口罩摘了,在外面待久了,上面都是霧氣,濕漉漉的貼在臉上不好受。
短暫愣神過後,前台拿出專業态度,溫聲說:“麻煩兩位出示一下身份證。”
宋漁和陸思淵各自将身份證遞過去。
“好的,請稍等。”
前台一邊晃着鼠标,一邊低頭端詳兩張身份證,忽然動作一頓,眉心微蹙。
似是怕看錯了,她來回看了好幾遍,确定并沒有錯,又将身份證放回台面上,語氣也比剛才嚴肅:“你們還是未成年?”
宋漁不明所以點了點頭:“對啊。”
“不好意思,按照規定,為保障未成年人人身安全,需要再有家長陪同的情況下辦理入住。”前台道。
宋漁頓時傻眼。
她之前出門都是跟父母一起,住酒店從來沒遇到這個問題,所以壓根不知道還有這種要求。
轉頭看陸思淵,對方眼中是同樣的茫然,明顯也沒想到這層。
“父母不在也沒關系。”前台繼續說:“你們給父母打個電話,我确認一下他們知道你們的行程就行。”
給父母打電話?
那不就等于自投羅網,直接告訴馮秀美她偷溜出來玩兒了嘛!
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宋漁側頭看向陸思淵,用眼神示意門口,無聲詢問:“走?”
不走也沒其他辦法了。
陸思淵點了下頭。
宋漁将兩張身份證拿回來,幾乎逃也似的出了酒店大門。
前台看着消失在門外的兩道身影,頗為感概地搖了搖頭。
現在的小孩啊,可真是……
臨近午夜,路上車輛明顯減少,就更别說行人了。
宋漁坐在路邊的石墩上,陸思淵就站在她身邊,路燈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剛好落在她腳邊。
她悄悄轉了個角度坐着,正踩住他的影子。
寒風飒飒而過,頭頂數值跟着搖晃,宋漁冷得打了個哆嗦,擡手攏緊衣領,盡量讓風别灌進去。
或許說走就走的旅遊就是這樣,沒有規劃,大半夜隻能流落街頭。
她自己倒無所謂,就是覺得挺對不起陸思淵的,過生日還有陪她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吹冷風。
兩人都沒再提去住酒店的事,因為沒必要提,換再多家都是一樣的結果。
最後還是陸思淵提議:“要不去車站坐會兒?”
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起碼能遮風擋雨不是嗎?
宋漁欣然應允。
兩人打車回到車站,燈火通明的大廳空蕩蕩的,零星有人分布在候車長椅上,更有甚者直接占據一排,躺在上面呼呼大睡。
宋漁拉着陸思淵過去找了個空位坐下,手搭在膝蓋上無意識摩挲,仰頭看着大廳中央的電子顯示屏。
還差五分鐘十二點,明天最早一班回晉水的車是六點半。
還有六個半小時,很快了。
正想着,陸思淵的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渴嗎?要不要喝水?”
跟着視野裡就多了個瓶子,蓋子已經被擰開了。
不想拒絕對方的好意,宋漁接過來象征性地喝了口,又還給他。
陸思淵任勞任怨地默默擰緊瓶蓋,放回袋子裡。
宋漁打開某視頻軟件,準備看點毛茸茸的視頻,打發時間。
候車大廳裡太空了,盡管開了中央空調,但也無濟于事。
一開始還不覺得,宋漁捧着手機看了一會兒,感覺手都有點僵了,鼻尖也癢,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打了一連串的噴嚏。
身旁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宋漁沒當回事。
下一秒,肩頭忽然一沉,周身被溫暖包裹,是熟悉的氣息。
轉頭發現陸思淵把外套脫給她了,身上隻穿了件衛衣。
“這不行,你快穿上,小心感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