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漁摸不着他的意思,但心底裡有道聲音冒出來。
說不準他們心有靈犀,陸思淵也是來問她有沒有看到煙花的呢?
再一想又覺得自作多情,她把念頭壓下,回消息:【沒事做,陪我爸媽看春晚。】
陸思淵:【要不要出來看煙花?】
心跳漏了半拍。
宋漁根本壓不住嘴角,回他:【好!】
陸思淵:【在門口等你。】
宋漁:【馬上!!】
她丢開手機,跳起來撲到床上,扯過被角翻了個身,把自己裹起來。
狹仄的空間裡,能清晰地聽到她的心跳。
“咚咚”直響,像是直接敲在鼓面上。
或許陸思淵隻是跟胡成禮一樣,在家待得無聊,所以才喊她出去。
可宋漁還是忍不住多想。
他約她看煙花哎!
腦海裡不斷浮現出曾經看過的偶像劇場景,男女主并肩站在海邊,煙花在頭頂炸開的瞬間,他們相擁、親吻。
李希當時抱着她的胳膊嗷嗷叫,直呼:“太浪漫了!”
宋漁不由把自己和陸思淵帶入其中,然後猛打了個哆嗦,沒敢再往下想。
她深吸幾口氣,盡量平複心情,掀開被子從床上下來,站到衣櫃前開始翻箱倒櫃。
不想讓陸思淵等太久,宋漁迅速收拾好,拿起手機往外走。
“爸,媽,我出去一趟。”
宋永長奇怪道:“去哪兒啊?”
宋漁不想告訴父母她要和陸思淵去看煙花,隻說:“太無聊了,出去随便逛逛。”
宋永長張了張嘴,還想再說什麼,女兒已經開門走了。
馮秀美看了眼不明所以地丈夫,沒忍住“啧”了聲。
父女倆那麼親,他怎麼就沒看出來寶貝閨女不對勁呢?
說到底,還得是她足夠了解女兒。
想到這兒,馮秀美心裡那點因為女兒總和爸爸膩乎而産生的醋味都散了。
宋永長問:“怎麼了?”
“沒事。”馮秀美收回視線。
如果她剛才沒看錯的話,那丫頭把過年的新衣服都換上了。
都是過來人,馮秀美完全能理解女兒春心萌動的感覺。
身為父母,按道理她該管教一番,把萌芽扼殺在搖籃裡,可偏偏女兒不僅沒影響成績,反倒進步神速,讓她實在無話可說。
而且她又不是沒阻止過他們來往,結果一點用都沒有,兩人還不是背着她暗度陳倉。
馮秀美揉了揉些許脹痛的太陽穴。
算了,就先這樣吧。
宋漁完全不知道老媽在背後想了這麼多,她出門就看到陸思淵立在對面屋檐下。
他還穿着那件黑色長款羽絨服,颀長身影,雙手插兜,姿态随意,半張臉隐在黑暗中,整個人平添了一層神秘色彩。
宋漁對他這張臉真的毫無抵抗力,愣在原地怔怔出神。
她想不通世界上怎麼會有陸思淵如此好看的人。
見她不動了,陸思淵邁步走近,藏在黑暗中的半張臉徹底暴露在光下。
“想去哪?”他問。
宋漁回神,仰頭看他。
這個問題不該她問嗎?
陸思淵垂眸看着她,在等一個回答。
宋漁思忱片刻,指指巷口方向:“海邊去嗎?”
陸思淵點了點頭:“走吧。”
路上很安靜,兩側店鋪全部大門緊閉,看不見任何行人,這個時間點,所有人都聚在家裡,或打牌,或看春晚。
宋漁莫名産生一種全世界隻剩下他們的錯覺。
天太黑了,兩人沒往裡走,就站在水泥路上,面相大海,聽海浪沖刷沙灘,飒飒而響。
突然眼前一亮,又有煙花升空。
宋漁興奮地攀住陸思淵的胳膊:“快快,許個願。”
說完,她十指交叉相扣,閉上眼睛。
陸思淵側臉看她。
少女睫毛微顫,嘴唇無聲張合,表情認真又虔誠。
宋漁許了願,剛睜開眼,直接對上陸思淵的目光,就像面前這片無邊的海,深邃而又溫柔,讓人不自覺地沉溺其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宋漁恍恍回神,移開視線,為掩蓋心虛而随便扯了個話題:“你剛才許了什麼願望?”
陸思淵全程都在看她,壓根就沒許。
他早就不信這個了。
可對上宋漁期待的目光,又不想讓她失望,陸思淵隻好說謊:“希望高考能考好點。”
合情合理的願望。
但宋漁還是忍不住覺得失落:“哦。”
然後就聽到他又補了句:“我和你都是。”
那點失落瞬間蕩然無存,宋漁粲然一笑:“好巧,我的願望也跟我們兩個人有關。”
“什麼?”
宋漁不動聲色地把手抽出來,大喊道:“不告訴你!”
然後轉身就跑。
清脆的笑聲不停回蕩在空曠的街道上。
蓦地戛然而止。
宋漁胳膊從後面被拉住,根本動不了。
她驚訝回頭。
陸思淵含笑挑了下眉,仿佛在問她怎麼不跑了。
正要開口,幾米開外的位置,突然有人點了鞭炮。
“噼裡啪啦”的聲響,震得耳膜生疼。
宋漁下意識捂耳朵,緊跟着手背上傳來溫熱觸感。
她擡眼看陸思淵,後者似乎并沒有收手的打算。
鞭炮聲減弱,心跳聲逐漸清晰。
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壓抑了許久的情緒在身體裡翻湧,最終沖破喉嚨。
“陸思淵,我喜歡你。”
耳朵裡嗡嗡作響,陸思淵隻看到眼前人嘴巴一張一合,隐約聽到她喊了他的名字,至于剩下的完全聽不清楚。
宋漁說完那句話就後悔了,心髒跳得比剛才更厲害。
她忽然很害怕。
害怕他們以後連朋友都沒得做。
劇烈的爆炸聲足足持續了一分多鐘才結束。
陸思淵收回手,拍拍外耳廓,隔了兩秒才緩過來。
他側臉看宋漁,問她:“你剛才說什麼?太吵了,我沒聽清。”
原來他沒聽到啊。
宋漁收回視線,垂眸,搖了搖頭:“沒事。”
她嘴上雲淡風雲,實則心情說不出來的複雜。
一方面為他沒聽到而感到慶幸,另一方面又控制不住地覺得失望。
冷風從海面吹來,夾雜着腥氣,宋漁深吸一口氣,任由冷冽空氣鑽進鼻腔,大腦瞬間清醒不少。
“走吧,回去了。”
陸思淵敏銳察覺出她情緒不佳,卻找不到緣由。
兩人中間隔了一米,不遠不近地往回走,一路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