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宵一聲不吭地拉着她往外走。
“你放開她!”
胡成禮趕緊去追,卻不小心和來送咖啡的服務生撞在一起,滾燙的咖啡撒了滿身。
“不好意思。”他顧不得太多,匆匆道了聲歉,繼續往外跑。
短暫耽誤的這幾秒裡,餘宵已經拉着宋漁走到了車邊。
宋漁試圖掙紮,但奈何力量懸殊,她眼睜睜看着自己被塞進副駕,嘴裡無能狂怒地喊着他的名字:“餘宵!”
餘宵沉默着拉過安全帶幫她系好,然後大步繞過車頭坐進駕駛位。
發動機轟鳴,胡成禮最終還是來晚一步,隻看到揚長而去的車屁股。
他的胸口因為憤怒而劇烈起伏着,想要給宋漁打電話,手摸上腰間才想起來手機還在咖啡店裡。
“姓陸的!”胡成禮咬緊後槽牙,轉身往回走。
……
車内,宋漁看着路邊景象迅速後退,雙手緊緊抓住安全帶,厲聲質問道:“你到底要帶我去哪?”
“回家!”
“我不去,你放我下車!”
餘宵又陷入沉默,憤怒已經占據了大腦,他憑借最後一絲理智才能保證不出事。
宋漁掰了掰把手,無比痛恨現代汽車的自動鎖門技術。
口袋裡的手機在這時響起,她摸出來一看,來電顯示是“老胡”。
正要按下接聽鍵,旁邊的餘宵忽然出手把手機從她掌心抽出,往後排一扔。
宋漁眼看着手機砸在後座上,甚至還跳了兩下。
“……”
她頹然地把後背摔進座椅裡。
手機锲而不舍地響了一遍又一遍,直到車開進地庫,鈴聲又從頭開始。
餘宵一個甩尾,也不管車身橫貫在兩個車位間,利落地開門下車。
宋漁終于等到機會,解開安全帶探身去夠手機,結果剛伸出手,就被拽下了車。
抓着她胳膊的手宛如一把鐵鉗,捏得她骨頭都在疼。
再好脾氣的人也無法接受。
“你他媽能不能放開我!”宋漁忍無可忍地爆了粗口。
“不能。”
電梯上的數字一路攀升,宋漁踉跄着被拉進房子,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抵在了門後。
哪怕到了此刻,餘宵手上的力道依舊沒有任何放松,像是生怕她跑了。
宋漁深吸一口氣,勉強穩住,問他:“你到底想幹嘛,我們已經分手了。”
餘宵紅着眼,死死盯着她,目光灼灼如有實質,仿佛要将她燒穿。
他啞着嗓子說:“我沒同意。”
宋漁徹底繃不住了,氣急敗壞地嘶吼道:“餘宵,你他媽有病吧?”
她原本不想鬧到這個地步,畢竟他們曾經相愛過,也有過美好回憶。
餘宵咬牙沉聲道:“對,我是有病。”
“有病就滾去治,被來煩我!”
虧她還想着下回再見面的時候好好聊一下,現在看來根本就沒這個必要,完全是她想多了。
宋漁梗着脖子不甘示弱地看過去,呼吸急促,胸口劇烈起伏,明顯是氣急了。
她張口還欲再罵,下一秒,卻猛地頓住。
因為她看到餘宵的眼角處突然有一顆淚珠滑落,消失得很快,卻足夠引人注意。
宋漁一下子什麼都說不出來了,心像是被針紮了般隐隐刺痛。
哪怕很多年前,被迫承受漫天流言蜚語,還要面對破爛不堪的家庭,他好像都沒有哭過。
“你……”
手腕處的壓力忽然消失,肩膀緊跟着一沉。
餘宵用額頭抵着她,仿佛被抽走全部力氣。
兩人沉默地保持着這個姿勢很久,直到耳邊傳來悶悶的一句:“對不起。”
宋漁感覺肩膀的位置有些潮濕,她抿着嘴唇沒吭聲。
餘宵的聲音很低,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跟她解釋:“我媽确實是小三,但她之前不知情,知道後就搬回了外婆家,後來,我親生父親出車禍,一家三口都死了。”
“陸陽平,我血緣上的爺爺,又想起了我,堅持把我帶回陸家,我媽……”
“我原來以為她是接受不了我爸的死,後來想想,她可能更接受不了我離開,所以她自殺了。”
所以,他當初并非故意不告而别……
宋漁怔然,恍惚想起過年的時候還說要去給餘阿姨拜年:“我以為她跟你一起搬走了。”
餘宵搖了搖頭:“陸陽平不喜歡我,但他需要一個接班人,剛被接回去的那年,他把我看得很嚴,高考後就把我送出國了,後來才漸漸放松對我的看管。”
“其實我回去找過你,但你搬走了,我問了周圍的鄰居,都說不知道。”
“回去之後,我開始學習管理公司的事兒,想着萬一哪天有機會再見,一定要給你最好的。”
餘宵沉默幾秒:“還有一點,我想給我媽争口氣。”
他的語氣其實沒有太多起伏,但宋漁卻聽得格外揪心。
她猶豫着擡起手,輕輕落在他的發梢。
餘宵的身體似乎僵了一瞬,繼續說:“我和汪燦,也都是陸陽平意思,我從始至終就沒打算跟她結婚。”
“那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宋漁問。
“陸陽平雖然表面上退休了,但他還是董事長,公司的決策權始終在他手裡。”餘宵說:“其實這些年我和鐘策一直在暗中謀劃,收購股權,遊說各個股東希望能得到支持。可我沒想到突然跟你重逢,所以不得不加快進度,原本想等到事情都解決再告訴你的,結果汪燦先我一步找到了你。”
他自嘲似的輕笑了聲:“是我太大意了,還以為自己瞞得很好呢。”
宋漁還記得搬走前的那天晚上,她不知道餘宵在開會,誤打誤撞闖了進去,估計就是那時候暴露的吧。
要是真的細究起來,錯在她。
想到自己最近大鬧一場,宋漁有些抹不開面子,嘴硬地問:“那你為什麼現在又能說了?”
“上午剛開完董事會,現在決策權歸我了。”
餘宵語氣依舊,但她就是聽出了一股傲嬌味。
宋漁拍拍他的腦袋,含笑道:“那你還真是厲害呢。”
餘宵能感覺到她身體逐漸變軟,情緒上也沒有剛才那麼抗拒了,得寸進尺地環住她的腰:“所以能不能不分手了?”
“不能。”宋漁故意說。
他倏地擡頭,眉心緊皺:“為什麼?”
“誰知道你剛才抽哪門子瘋。”宋漁擡起右手,撸起袖子遞到他眼前:“看看你幹得好事,疼死了!”
纖細白嫩的手腕上挂着一圈紫紅的指印,看起來觸目驚心。
餘宵試圖解釋:“我剛才就是太着急了……”
宋漁眨眨眼睛:“幹嘛?吃醋啦?”
餘宵錯開目光,沒說話。
偏宋漁不肯罷休,追着他說:“承認吧,你就是吃醋了。”
“行,我認!”餘宵點了下頭,又問一遍:“所以,能不能不分手了?”
對視幾秒,宋漁突然踮起腳尖,在他唇角落在一個輕飄飄的吻,然後迅速退離,笑嘻嘻地說:“你猜。”
“我猜可以!”
餘宵微彎下腰,直接兜着腿彎把人抱起來,大步朝着卧室走去。
失重感驟然襲來,宋漁吓了一跳,小聲驚呼,反手抱住他的脖子:“放我下來,你要幹嘛?”
“你猜。”
無人關注的角落裡,毛色漂亮的三花被吵醒,睜着朦胧睡眼,似乎聞到了熟悉的氣溫,奇怪地歪了歪腦袋:
“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