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裡德裡希摔得太狠,以至于有些懵逼。
但他立刻反手抓住身後人的胳膊,想來個擒拿和背摔,這時,那種令人熟悉的、一貫粗魯無禮的聲音響了起來。
他愣了一下,問了個很愚蠢的問題:“你怎麼在這……”
“哈哈……”勞拉神經質般笑了兩聲,忽然怒從心起, “我怎麼在這?我還想問你為什麼把我搞來這裡!”
勞拉蹲在地上,像他們第一次見面那樣,把臉怼到他面前。
“我在這裡,每天忙着撅屁股鑽進别人的裙底看别人的光屁股,而你卻在這裡,快活地抽着事後煙還有時間和别人講黃色笑話!”勞拉連月以來積壓的不滿終于在此刻爆發了。
她惡狠狠地對弗裡德裡希那張因為還沒反應過來而顯得無辜又愚蠢的臉罵道:“我的青春應該揮灑在臨床外科,而不是在這個我他媽吃飯慢一點都會被人用看豬一樣的眼神看我的鬼地方……”
“你們把這裡當成什麼地方了?”勞拉譏諷般冷笑, “妓院嗎?既然你是來嫖妓的,那我算什麼,老鸨嗎?!”
弗裡德裡希再次被這連珠炮彈似的一連串質問震住了,他愣了半晌,才找回思緒,試圖回答問題:“我沒有,我不是,我、我想讓你找……不,你是怎麼知道,你偷聽我們說話!”
“噢看在上帝的份上,”他也有些火氣道, “你這個女人說話能不能不要用這麼粗鄙的字眼!”
“好吧。”勞拉松開他的領子,站起身,走遠了一點,坐在椅子上。
弗裡德裡希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為了姿勢優美,他忍着伸手揉一揉屁股的沖動。
這其實是醫院一樓的雜物室,他方才以為自己靠在牆上,但其實是靠在了雜物室的暗門上。
他憋住怒氣,撣去軍裝上的灰塵,整理了一下儀容,然後看向坐在椅子上同樣怒目而視的勞拉。
勞拉抱臂坐着,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潑辣樣,那高高挑起的眉毛,緊抿的嘴唇,還有那雙微微眯起的眼睛,令他不由得想起一個人。
他的前任未婚妻。
那也是個鄉下女人,一張嘴牙尖嘴利,有狐狸的聰明和狡猾,也有母老虎的彪悍和自大,那種不可一世的嚣張和莫名其妙的自信,總是那麼驕傲,那麼惹人注目。
明明是那麼的粗魯、無禮,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模樣,但還是有許多人喜歡她,真是令人讨厭!
弗裡德裡希的屁股疼得厲害,他忍住怒氣,穩了穩心神,決定拿回主動權:“我說過,我讓你到這裡來,是有任務交給你,而我也許諾了你的報酬。”
“報酬?哈!”勞拉嗤笑一聲, “現在我開始懷疑你是不是和瓦格納醫生聯起手來搞我,我甯願在外面被他弄死,也不願意在這個鬼地方整天擔驚受怕。你說他向你們舉薦我參加計劃,你就直接把我整個人弄到這裡來,還說有什麼任務交給我?你不就是在促成生育任務嗎?”
“我簡直不敢相信,你這種行為和綁架有什麼區别,我以前光知道你是個傻逼,但沒想到你還是個這麼猥瑣的傻逼,别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的‘生命之源計劃’,”勞拉言辭尖銳地說道, “說,你是不是觊觎我的子宮很久了?”
“什、什麼……”弗裡德裡希徹底陷入了茫然,但同時也非常惱怒, “你到底在說什麼?”
“哈哈哈。”勞拉怒極反笑。
“我碰見維克斯上校了,他提到了瓦格納醫生,還誇我是個金發碧眼的德國人,我看他的意思應該是我挺适合按你們的計劃生孩子的。”
“不不不,等等……維克斯上校,”弗裡德裡希問道, “你怎麼回答的。”
勞拉冷笑,忽然想起那晚做的關于她生出來的孩子變成弗裡德裡希這個噩夢:“還能怎麼說?我說我絕育了,除非男人能生孩子,否則我這輩子都當不了媽。”
“……”弗裡德裡希沉默了一陣,他罕見的沒有立刻反唇相譏。
半晌,他又恢複了那種一貫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視着勞拉,語氣輕蔑,眼神如同在看一個傻子: “我想,他們認為你合适加入計劃的意思不是‘讓你生孩子”,而是‘讓你研究怎麼生孩子’。”
“……”
這回是勞拉陷入了沉默。
一種詭異的尴尬在室内蔓延,她擡起手,想摸一摸自己的小腹,想了想,還是放下了。
“Damn it!”勞拉低聲罵了一句, “那我不是白絕育了嗎?”
“全國領袖已經為這個計劃準備了兩年多了,正如你現在所看見的,我們需要優秀的基因……繁衍下去,”弗裡德裡希皺了皺眉頭,試圖尋着一個合适的措辭, “但這樣太慢了,我們需要更科學的方法。”
“雖然你這個女人大多時候粗魯得令人讨厭……”
弗裡德裡希臉上露出一種古怪的神情,他頗有些别扭地說:“但不得不承認,你在某種意義上是個……有能力的人,年紀輕輕,你的資質和能力是柏林醫院諸位有目共睹的,甚至壓了别人一頭。”
他露出一個微妙的笑,說不上是稱贊還是諷刺:“一位年輕有能力的醫生不多見,更何況你是個女人,勞拉·穆勒,像你這樣威風凜凜的蠢貨在這個年頭可不多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