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為什麼她的孩子會被放在慕尼黑的勒本斯波恩中心撫養,而她本人則杳無音訊?
唯一的解釋是,這個女人曾經和卡爾滕布魯納少校存在龃龉,而她已經為此身死,但她的死訊被人故意隐瞞了起來。
即便納粹黨衛隊如何一手遮天,防得了别人,也防不了自己人和有心人。
勞拉記得弗裡德裡希曾經說過“我也有我看不順眼的人,秘密這種東西,知道一個不算多”。
目前看來,大概率他說的那個“看不順眼的人”,就是這位卡爾滕布魯納少校了。
至于弗裡德裡希要怎麼拿這個孩子和女人去狙擊卡爾滕布魯納少校,達到什麼目的,勞拉不關心,他顯然是在憋個大的陰謀,看起來這家夥不僅傲慢,還相當野心勃勃。
勞拉可憐自己和那個女人,還有她的孩子,被硬生生摻和進這場“狗咬狗”大戰裡。
穿越以來,離戰争越近,勞拉就越感到不安,似乎在看着自己不受控制地滑向這個時代最黑暗的一面。
1937年快要接近尾聲,勞拉尚處于被考察期。
這位醫學博士格雷戈爾·埃布納·巴布斯是勒本斯伯恩計劃的醫學項目負責人,除此之外,他還有一個身份,他是希特勒的幼年同窗和密友。
在“生命之源計劃”實施期間,他不僅監督了3000名“純種雅利安”嬰兒的出生,為了實現希特勒的科學生育,他還在奧斯威辛集中營利用被關押的猶太人和東歐人做試驗,企圖找到一個培育“超級雅利安人種”的配方,而數十萬人死于這項所謂的“科學試驗”,其中包括1300多對孿生兒童。
勞拉還是頗為畏懼這位醫學狂魔的,一想到他後來會做的事情就惡寒。
埃布納博士也以“我看不到你對醫學的熱情”為由暫緩讓她加入醫學項目,但她終于被調去育兒區,美其名曰為“感受培育生命的熱情”。
勞拉摸了一把冷汗,松了一口氣,心想我的醫學熱情是救人,不是殺人。
瓦格納醫生端着餐食在她面前坐下,那個锃亮的秃頭還是那麼叫人倒胃口。
雖然這個混蛋到目前尚未對她造成實質性的傷害,但她數月以來在勒本斯波恩中心擔驚受怕,以及如今進退兩難,全都拜這個人所賜。
這個人多麼恐怖,他明明想讓她永遠消失在這個世上,但表面還能對她笑盈盈。
“好久不見,勞拉。”他明知故問, “最近過得愉快嗎?”
“原本是挺愉快的,剛才起就忽然不高興了。”勞拉冷冷地說,懶得跟他虛與委蛇。
“你還是這麼嘴上不饒人。”
瓦格納醫生歎了口氣,以一種說教似的态度道: “我說過,年輕人聰明有能力是件好事……”
“你說夠了嗎?”勞拉直接打斷他, “我都快要把剛才吃下去的東西吐出來了。”
勞拉說話的聲音不大,周圍人仍舊繼續交談。
瓦格納醫生額頭青筋跳了跳,臉色微變。
但他很快恢複如常,像是在教導後輩和藹可親的模樣,實際上他湊近勞拉,露出那種古怪的笑容,像是憤怒又像是譏諷: “你總是學不會謙虛,勞拉。”
“謙虛是留給值得尊重的人的。”
“……你,”瓦格納醫生額頭青筋亂跳,他壓低聲音威脅道, “在這裡你最好說話注意點,勞拉·穆勒,否則你都不知道自己第二天是在床上醒來還是在别的地方。”
“哈哈。”
勞拉冷笑兩聲,這些反派都喜歡這種威脅人的套路嗎。
她也湊近瓦格納醫生,用陰恻恻的語調惡狠狠地低聲說: “在那之前,您最好注意捂好自己的小秘密,别以為你弄死我就沒事,知道這件事的人,可比您想象中的多,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您何必大費周章呢。”
勞拉在瓦格納醫生伸手勒住她脖子之前輕巧地避開了,她站起來,居高臨下地俯首在他耳邊。
“您的頭發是不是該染了。”
她最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