闊别多年後,1933年,萊文第一次和勞拉重逢在柏林醫院。
當時因為他攪黃了自己和克萊因家的婚事,他的聯姻對象是弗裡德裡希的堂妹尤拉,一位具有意大利血統的美人。
因為這件事克萊因家認為自己顔面全失,連帶着他們家的小兒子盧卡斯也對他不滿起來,但這小子欺軟怕硬,在希特勒青年團學校裡,和同樣天真魯莽的海因茨打了起來,威爾曼為了朋友兩肋插刀于是也滾成一團,最後一群人誤傷了趕來勸架的勞拉。
為了這件破事,萊文不得不夾起尾巴做了一陣子好人,他親自跑到柏林醫院向勞拉賠禮道歉。
那時候萊文就覺得她變得和從前很不一樣,簡直是判若兩人,這女人狂傲、粗魯,以及膽大包天,還有一股子莫名其妙的自信,做什麼都轟轟烈烈。
或許是因為學醫讓人癫狂吧,萊文心想。
至少阿德裡安和勞拉現在看起來是截然相反的兩種類型,他們像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一類人。
“噢我的上帝,雖然窺探别人的私生活聽起來有些變态,但是——”這個浪子開始忍不住浮想聯翩,“究竟是阿德裡安在上面,還是勞拉在上面啊?不不不,他看起來根本就壓不住她……”
對面的勞拉勾起阿德裡安的下巴,輕輕撓了撓,像是一位動作熟練的嫖客,很滿意地湊近了,想親吻他的嘴唇,但對方偏了偏頭,反手制住了她作亂的手,于是吻便落到他線條冷硬的下颌和敏感的喉結上。
最後阿德裡安似是對這種明目張膽的“騷擾”有些無可奈何,他将她的雙手牢牢扣在自己的腿上,擡手攏住她雪白纖細的後頸,低頭吻了上去。
“好吧,他絕對是在下面的那一個。”萊文心想。
沒眼看,真的沒眼看。
萊文自诩風流多情,他本人是柏林出了名的黃金單身漢,英俊、年輕有為,他的水仙體質讓他覺得這輩子如果找不到和他自己一樣完美的女人,他絕不結婚,但此時他卻忽然咂摸出一點“孤家寡人”的悲涼感來。
“對了,你們怎麼突然就……呃我是說,在一起了。”
聞言,這對酸臭的情侶停下了他們無聊的愛情遊戲。
阿德裡安忽然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我……”
但他攬着的女人顯然就坦誠多了。
“這個嘛,至于他是怎麼落到我手裡的……”勞拉動作自然地擡頭吻了吻阿德裡安,露出一個坦坦蕩蕩的微笑,像個包養年輕軍官的富婆,“我說如果他不答應的話,我不介意當衆親死他,看起來他在顧全臉面還是身體之間選擇了出賣身體。”
阿德裡安:“……”
“哈哈哈,”萊文一瞬間爆發出高亢的笑聲,他一巴掌拍向海因茨的後腦勺,“聽見沒有,他媽的給我學着點!”
海因茨對這個不着調的長兄怒目而視。
萊文摸了摸下巴: “我和阿德裡安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追我們的姑娘能從柏林排到巴黎,你怎麼還是個純情的小處男?”
一旁的勞拉似乎若有所思,她笑道: “不一定。”
阿德裡安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是沒弄明白她在說什麼。
“海因茨的眼光這樣高,”勞拉意味深長地說道,“或許姑娘可以喜歡他,但這并不妨礙他不喜歡她們。”
衆人聞言,包括當事人,都深以為然。
就在這時,酒館外傳來一陣聲響,一輛汽車在門口停了下來。
下來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不同于時下流行剪裁簡潔的襯衫裙,她衣着華貴,一頭濃密的金色卷發被盤成精美的發髻,頭戴一頂小巧輕盈的圓形托底網紗禮帽,綴着遮面的網紗和色澤瑩潤的珍珠,底下是一張美豔的面孔,褪去了少女時期的嬌憨青澀,她變得風情萬種。
是許久不見、姗姗來遲的阿黛爾。
她停在門口,俯身同車裡的男人告别。
對方坐在車後座上,阿黛爾擋住了他的臉,隻能看見上身軍裝筆挺。但當男人擡起手攏住阿黛爾的後腦勺,将她壓下來親吻時,他的無名指上戴着一枚戒指。
勞拉沒有多想,因為她記得3年前阿黛爾已經訂婚了,她的未婚夫是個古闆平淡的男人,似乎也是一位軍人,不過現在看來,他已經是丈夫了。
終于從盥洗室回來的克裡斯蒂娜長出了一口氣:“抱歉,各位,我稍微有點久了。”
她用屁股擠開海因茨,在他和威爾曼之間坐了下來,後者露出敢怒不敢言的表情。
“噢我的上帝,”還沒坐穩,克裡斯蒂娜的目光落在玻璃窗外的街道上,她瞪大眼睛,露出見鬼的神情,壓低聲音叫道,“這果然是真的!”
“什麼?”勞拉不解。
萊文眯起眼睛看了看窗外:“那似乎是舒爾茨,”他頓了頓,好像想起些什麼似的,“勞拉,你忘記了嗎,你好幾年前還給他的女兒做過家教。”
莉琪?勞拉的心忽然一沉。
然而萊文似乎又想起了些更有趣的事情,他笑道:“聽說他的女兒去年訂婚了,啧啧,一個如花似玉的美人,他給她選的女婿,年紀卻比他還要大……舒爾茨一定是瘋了。”
“……是誰?”勞拉覺得自己的心跳忽然快了起來。
萊文動身倒了一杯酒,皺起眉頭,似乎覺得有些惡心。
他喝了一口酒,才緩緩道:“黨衛隊區隊長(陸軍準将),維克斯,那個惡心的老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