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了在軍部的工作,在中央廣場旁的餐廳偶遇了阿德裡安和勞拉,三人便短暫地寒暄了一陣。
“是誰把我們風流倜傥的迪特裡希少爺殺得這麼體面?”勞拉挑眉笑道。
萊文郁悶地癱坐在椅子上。
阿德裡安看着他臉上的傷不由得皺起了眉:“你究竟是去做什麼了,我不認為軍官俱樂部的女人們有這樣的膽量。”
“噢我的親親男孩,”勞拉親昵地捧起她男朋友漂亮的臉揉捏了一陣,越看越滿意,親了他一口,“我以為你和我在一起了那麼久之後,至少我已經身體力行地教會了你許多東西,你怎麼還是這樣純潔得可愛呢?”
阿德裡安:“……”
萊文歎了口氣,捂住了眼睛,沒眼看啊實在是沒眼看。
“他一定是碰上了一位旗鼓相當的對手,”勞拉逐漸露出猥瑣的笑容,“你們昨晚一定度過了激情四射的一夜吧!”
萊文:“……”
沒有激情四射的夜晚,隻有蛋疼的男人。
事實證明耍流氓都沒有好下場。
那晚萊文把莫嘉娜堵在廚房的角落裡,如願以償地引誘女人主動親吻了他的嘴唇,在充滿試探、猶疑和不安裡生出蓬勃熾熱的欲望。
然而,或許是叮叮當當掉了一地的餐具聲驚醒了她,又或許是感觸到某些難以忽視的硬物,在唇舌交纏發出的細微水聲中,當他試圖進一步加深這個吻的時候,莫嘉娜卻仿佛突然清醒般,猛地用力推開了他。
好像覺得這抗拒不夠有力道似的,莫嘉娜反應過來還補了一刀,先是踹了一腳他的下半身,接着在他的尖叫哀嚎裡又踩了一腳他的鞋子。
萊文被這一連串的打擊痛得快要暈過去,他下意識低頭捂裆雙膝下跪,冷不防面前的女人已經捂着臉淚流滿面地跑掉了,他的額頭直接磕在堅硬的流理台上。
英俊風流的迪特裡希少校出師未捷,已經光榮負傷。
“不過,”萊文摸了摸下巴,頂着青紫的額角,咂摸了一陣,“好歹親上了。”
對面甜蜜的情侶顯然不能對他的痛苦感同身受,萊文實在受不了這倆的膩歪,便先行離開了,他記得阿德裡安以前很矜持的來着啊!
萊文在街上漫無目的地晃蕩了一陣,天色漸暗,他也無處可去,便隻好又回去了。
鑰匙捅進插孔裡轉動,萊文立即聽見一陣細碎的腳步聲響起,并漸漸遠去。
他忽地冷笑一聲,怎麼,這是完全翻臉不認人了?
萊文有些不高興,把門甩得砰砰響,他大步上了樓,直接回房。
他洗完澡,擦着半幹的頭發,在躺椅上坐了片刻,翻了幾頁書,忽然煩躁起來,想喝酒。
莫嘉娜正站在廚房裡,被突然出現的男人吓了一跳,對方那張往日面帶微笑的俊美面孔此刻面無表情,他徑直從酒櫃裡拿出一瓶酒。
拔出酒塞,随手翻開一隻倒扣的酒杯,深紅的酒液注入晶瑩剔透的杯中,修長幹淨的五指攏住杯身,指節分明,從手背到小臂的線條流暢優美,肌肉贲張的輪廓帶着情色的意味。
這雙漂亮的手分明更适合彈鋼琴,但這男人卻用它來持槍,以及撫摸女人的身體。
莫嘉娜想起昨晚的事情,内心情緒複雜,一時羞憤交加,既怨恨他的輕浮,又痛恨自己的無能,一時間竟分不清是對誰更失望。
但是,沒有哪個男人在求歡的時候喜歡被懷裡的女人拒絕,還是以那樣慘烈的方式。
她記得萊文當時的臉色可是相當難看,因此她心有餘悸地拔腿就跑。
當時他沒拔出槍殺了她,可現在看來,原來是在這等着她呢。
莫嘉娜低下頭,慌忙離開,卻在擦肩而過時冷不防撞上男人堅硬的身體。
“抱歉。”她下意識脫口而出。
男人聞言轉過身,長腿一邁,徹底堵死了她的路。
萊文晃了晃酒杯,垂眼看了她一會兒,徐徐開口:“我以為……你以後都不會和我說話了呢。”
莫嘉娜擡頭看他,豐厚濃密的褐色長發披散在肩頭,襯得那張精緻小巧的臉越發脆弱美麗,但她的眼神堅韌而決絕。
“你到底想要什麼?”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她深吸了一口氣,忽然釋然了似的,嘲諷地笑起來,“你做的一切事情……和他們一樣,你在羞辱我。”
仿佛難以啟齒似的,她頓了頓,“你隻是想和我發生……關系,對不對?”
“啊,我一直以為你知道呢,”萊文好整以暇地點了點頭,非常不要臉,“否則一個男人如此殷勤地對待一個女人是為了什麼,總不會是圖你的家産吧?”
男人的視線惡劣地遊移在她寬松長裙下起伏的曼妙曲線,像個徹頭徹尾的流氓或者色情狂魔,除了青紫的額角顯得有點滑稽以外,“親愛的,你可是無價之寶。”
莫嘉娜氣得臉通紅,牙齒咬的咯吱咯吱響。
萊文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他以前雖然偶爾調戲美人,但一直是講究附庸風雅的那一類,絕對不會冒犯對方,更談不上羞辱。
郎有情妾有意的,大家才愉悅嘛,可現下他忽然嘗到了強迫的滋味,并以戲弄她為樂。
眼前的法國女人越生氣,越羞憤,他就莫名其妙地越興奮。
用勞拉的話來說就是:“狗男人皮癢了,欠收拾。”
調戲完人家,萊文心滿意足,在莫嘉娜羞憤欲死、再度暴起襲擊他下半身之前,步履優雅中帶着一絲匆忙地端着酒杯轉身上了樓。
日子就這麼相安無事地過了一周。
在這期間,莫嘉娜在瑪蒂娜太太的幫助下,終于在巴黎的一個劇院裡找到了一份工作,為演員們彈鋼琴伴奏。
她喜極而泣,她終于可以活下來了。
莫嘉娜對未來的生活充滿了憧憬,那裡有着自由和無限希望。
巴黎劇院的演員們什麼世面沒見過,多少權貴富人的桃色绯聞和風流往事,在他們的閑聊間如同喝水一樣簡單自然,俨然習以為常。
因此,他們起初隻是為莫嘉娜驚人的美貌而贊歎了幾句,試圖拉攏她加入劇院以外,倒對她滿身的流言蜚語不以為然。
這裡最不缺的就是年輕美貌的女人。
一位正是風頭無兩的當紅戲劇女演員吸着煙,朦胧煙霧中這位據說曾經當過前法國總統秘書情人、如今又成了一位德國高級軍官情婦的美豔女子慵懶地看了莫嘉娜一眼:“在這裡的女人,哪個沒有自己的故事?”
男人們對她趨之若鹜,而她将他們輕易玩弄于股掌之間。
但莫嘉娜并不想成為那樣的女人,她隻想找一份工作養活自己,僅此而已。
代價是,她必須為此抛頭露面,而不能像個可憐貞潔的寡婦,終日躲在家裡對着丈夫的遺像默默流淚,她須得忍受新的流言,但沒有比這更好的選擇了。
如果她不這麼做,要麼隻能如那些充滿惡意的人所期待的一樣,自甘堕入風塵,要麼向那位惡劣的德國軍官低頭,以求在這戰争動亂之中獲得庇護和安甯,就像那位戲劇女演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