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為一群人的妓女,或者一個人的娼婦。
這個世界無論什麼時候,似乎都對女人要更為殘酷一些。
莫嘉娜坐在不起眼的角落裡為演員們伴奏,穿着一身漆黑的衣裙,試圖将自己融入同樣漆黑的背景闆中。
然而,即便如此,她的美貌仍舊是焦點和累贅。
或許是流言,一個聲名狼藉的女人,一個寡婦,似乎隻要她膽敢離開家門,就必須鼓起勇氣、做好迎接一切騷擾和非議的準備。
莫嘉娜為自己準備了一把匕首。
記不清是哪裡來的,似乎是她的丈夫從前留下的,她記得他用來削做籬笆的木頭,也剖開過魚的白肚,非常鋒利。
她随身攜帶着它,把它放在手提包裡,演奏鋼琴的時候把它放在一旁。
“如果他們強迫我,我就殺了……”莫嘉娜觸到冰冷的匕首,她哆嗦着搖了搖頭,她隻是個柔弱且無辜的女人,殺人這樣可怕的事是她絕不敢做的。
“不……”莫嘉娜膽怯了,她絕望且不甘地想,“如果真的有那一天,那我就用它結束自己的生命吧,我清清白白地死去,再沒有人可以污蔑我。”
台上演出結束,台下掌聲如雷。
頭頂的一排燈漸次暗下去,最後隻留了台上一盞昏暗的燈,莫嘉娜用軟布小心翼翼地擦拭鋼琴,她享受這樣甯靜的時刻。
忽然,台下的陰影裡有人動了動。
莫嘉娜聽見軍靴踏在地上的聲音,她猛地回頭看去,“誰在那裡?”
一個男人坐在觀衆席裡,他端坐在陰影之中,看不清神色,随意交疊着雙腿,他不知是何時出現在這裡的,但想必不是在演出開始之前,否則哪個法國人敢坐在他身旁?
莫嘉娜想裝作沒看見他。
但對方已經出聲了,他笑道:“很精彩的表演,不是麼?”
莫嘉娜沉默着。
男人點了點頭,又道:“這就是你最近頻繁晚歸的原因?”
語氣好像一個丈夫責怪晚歸的妻子。
“我……”莫嘉娜剛想說是的,但她随即愣了愣,“抱歉,這似乎與你無關吧。”
男人聞言似乎是笑了一下,他站起身走過來,走到燈光底下,他身材高大,身影沉沉地壓下來,莫嘉娜下意識後退了幾步。
“鋼琴伴奏,”男人伸出手,仿佛拭去一粒灰塵似的輕輕劃過鋼琴,他看向她,“這就是你的選擇嗎?”
聲音裡莫名地帶上了一絲不悅。
莫嘉娜不明白這種不悅從何而來,她記得最近一周他們見面的次數不超過5次。
她不知道,可萊文知道。
他在生氣。
是的,這個狡猾的法國女人,她不僅沒有自甘堕落變成一個妓女,還拒絕了他屢次朝她伸來的“橄榄枝”。
萊文莫名惱羞成怒起來:“和我在一起就那麼讓你讨厭麼,讨厭到不惜頂着别人異樣的目光,也要抛頭露面。”
莫嘉娜瞪大眼睛,似是不解:“什麼叫抛頭露面……我隻是需要一份工作,我得活下去。”
“但你明明不必這樣做!”萊文冷笑道,“噢你是嫌棄自己的名聲不夠好聽嗎,我今天在餐廳裡可是又聽見了你的名字,‘漂亮但不甘寂寞的法國寡婦登台表演’,瞧瞧你在做什麼,朝底下的觀衆抛媚眼嗎?噢上帝,他們許多人可是要慕名來看你呢……”
“啪”的清脆一聲,萊文那張俊美的臉蛋上浮起一個巴掌印。
“不,我沒有!”莫嘉娜的臉漲得通紅,憤怒蓋過了理智和恐懼。
她仿佛鼓起了所有勇氣似的大喊道,“是的,我讨厭你!萊文·馮·迪特裡希,我讨厭你,你這個傲慢的、令人作嘔的德國人,你為什麼總是要這樣可惡地對我!”
空氣似乎靜止了,萊文維持着被她一巴掌扇得頭轉過去的姿勢一動不動了一會兒。
但話剛落音,理智才将将回籠,莫嘉娜哆嗦了一下,下一秒,她的視線晃動,身子騰空,在她的尖叫聲中,男人微微俯身,手臂用力,把她整個人抱起來放在鋼琴上。
琴鍵在掙紮中被按壓到胡亂地響成一片,如同蛛網裡瀕死的蝴蝶。
“你很喜歡打我對不對?”萊文神經質地抓起她的手摸向自己的身體,從他那張漂亮的臉往下滑,“瞧,我額頭上的傷還沒好,大腳趾也痛得要死,現在我的臉火辣辣地疼。”
“噢,對了,還有我的老二,傷得最厲害……你為什麼不對我說抱歉,為什麼不來安慰安慰我?”萊文攥住她兩隻手,那張俊美的臉上露出一個輕浮浪蕩的笑容,仿佛流氓,“你要摸摸麼?”
“那是你活該!”莫嘉娜羞惱地瞪大眼睛,憤怒又恐懼,她拼命掙紮,生怕這個不要臉的流氓真的對她做些什麼。
“我活該?”萊文嗤笑一聲,松開了她的手,卻猛然掀起她的長裙,掰開她的腿,用力将她拉近自己,直至嚴絲合縫地貼合在一起。
一雙軍靴踏在地上,沿着男人修長有力的腿往上,兩隻高跟鞋懸在半空中,女人有着纖細精巧的腳踝,此刻她繃緊了腳背。
萊文一手攥緊她的腰,俯身湊近她,讓她細細地感知他熾熱的溫度和跳動的脈搏。
“盥洗室的門壞了,那天我洗澡的時候,你是不是站在門外偷看我?”這個淫邪的家夥惡劣地笑道,“還有,我不在的那個晚上,你是不是偷偷進過我的房間,睡在我的床上……噢,害羞的姑娘,我在枕頭上發現了你留下的長發。”
“不,我隻是……”莫嘉娜愣住了,她停下了掙紮,她的嘴唇哆嗦起來,似乎是想否認什麼,但嗫嚅了片刻,隻有大滴大滴的眼淚落下來。
莫嘉娜崩潰地掩面而泣,這男人殘忍地撕碎了她最後的遮羞布。
什麼尊嚴和貞潔,統統都沒了。
他說中了,這個世界充滿了誘惑,而她也是欲望滿身的女人。
莫嘉娜這一生中遇見過許多男人,他們凝視着她的目光無外乎兩種,一種是渴望和貪婪,一種是憎惡和輕蔑,前者是想要得到她,後者往往是因為得不到她而生出厭惡來。
他們不斷地向她索取,期望通過征服和占有她的美貌來獲得體面和名聲,以此證明他們的力量,卻從未了解過她的渴望和需求。
真正給予過莫嘉娜溫暖和善意的男人,第一個是她的父親,第二個是她的丈夫,可惜他們都死了,而第三個……正是眼前的德國男人。
她從未品嘗過愛情的滋味。
她的婚姻隻不過是父親在彌留之際,為她挑選的一門親事,以此托付她的終生。
萊文捧起她的臉,擦去她的淚水,溫柔地吻住這羞愧難當的女人:“承認吧,莫嘉娜,你分明是喜歡我這樣做的。”
“你會瞧不起我麼?”莫嘉娜流着眼淚,看向眼前溫柔地抱住她的男人。
“噢,承認欲望并不是件丢臉的事情,”萊文低頭吻了吻她的嘴唇,得意洋洋地笑起來,“你一點反應都沒有的話,那我真該懷疑自己的魅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