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兄台弄這麼木料做什麼?”
季宴清冷靜了一會兒,表情恢複如常問道。
這回他提了提聲音,人是站在妄月跟前的,臉卻是沖着夙檀去的,不像剛才隻跟妄月說話。
奈何夙檀半點沒有要理人的一人,别說是說話了,連看都不看過來一眼。
倒是妄月好脾氣地解釋道:
“傅姑娘說家裡不夠住,要建重新修兩間。”
解釋是解釋了,就是歪曲了點事實。
季宴清:“……”
季宴清微微睜大眼睛看着妄月,眼眶發酸。
家裡不夠住?重新修兩間?
短短兩句話,每一句都在往他心上紮。
一個不知道哪裡來的野男人,來了幾天比他這個幾年的還強。
至少他就沒資格稱這裡是家,更沒資格住進來甚至還讓阿離為他起新房子。
季宴清知道妄月是故意這麼說的,但他還是心理難受。
妄月看着季宴清僵硬的笑臉,關心地問:
“怎麼了,閣下是哪裡不舒服嗎?”
季宴清咬咬牙,強壓下心理的難受,嘴角艱難上揚:
“沒有,就是突然有些冷。”
妄月:“是嗎?冷了就添些衣裳。”
季宴清:“多謝關心!”
妄月微笑道:“不客氣。”
季宴清越發覺得妄月面目可憎了。
“回來了。”
季宴清欲要再說什麼時,忽然聽到傅離的聲音,他尋聲擡頭望去,就見傅離抱手靠在廊下的柱子上。
正主出現了,季宴清哪裡還顧得上妄月。
他驚喜地睜大眼睛,人還沒反應過來,臉上已經露出了比太陽還燦爛的笑容。
“阿離!”
一邊喊着,他一邊利落地跨過第三各處散落的木頭,興沖沖地跑到傅離身邊,
“阿離,你,你,你又變漂亮了……”
他本意是想關心傅離,但左看右看傅離既沒有瘦也沒有其他的變化,所以話憋了半天,一出口就成了誇獎。
傅離眼睛在他身上過了一遍,扭頭就看向了不遠處的馬車:
“帶了什麼回來?”
話說着,她擡腳走了過去。
季宴清忙跟在她身後,邊走邊說:
“有你喜歡的糕點,最近我又新學了一道烤乳豬,嘗着味道不錯,就就烤了幾隻帶了回來……”
除了以上兩種,還有他親手炒的瓜子,闆栗一類堅果。
“還有煮花生,我跟着一個西南來的廚子學的,煮的味道不比炒的味道差。”
季宴清這次帶回來的東西格外的多,好多都是新鮮傅離沒吃過的。
他一樣一樣的說着,可等兩人走到馬車前時,他依然沒有說完。
他索性解開綁在車上的繩結揭開油布,把車上的東西全部露出來。
為了保存,每一樣東西都用油紙細細抱住再放進竹筐中,這樣運回來的。
各類吃的又多又雜,但香氣撲鼻光一聞味道就能想象其味道。
傅離那是相當滿意,眉梢眼角皆是笑意。
看她開心,季宴清也開心。
瞥了一眼妄月和夙檀,他沒等傅離用紙人,自己就搬去大框小框往裡走。
他要證明給阿離看,他也是有一把子力氣的。
傅離見狀倒也沒阻攔由着他了。
季宴清跑了幾趟,将車上的東西全部搬完,然後再小心地放進屋檐下用來存放的大肚壇中。
等一切做完,他也累得滿頭大汗。
擦擦汗,季宴清撒嬌似的朝傅離揚聲說道:
“阿離,我渴了,給我一杯水。”
他的心思不要太明顯,傅離盯着他瞧了一會兒。
季宴清在她的目光下漸漸不自在起來,扯了扯她衣角,小媳婦一樣小聲喚道:
“阿離。”
傅離哼笑一聲,轉身往屋裡走了,季宴清見狀趕忙跟上。
一進門,季宴清往外看了看妄月和夙檀,然後啪地一下關了門。
“說吧怎麼提前回來了?”
傅離問道。
季宴清提起桌上的水壺給自己倒了杯水灌下,他剛才沒說謊,他是真渴了。
“阿離,我想了想,我這一走就是三個月把你一個人扔在這裡,很是不好,所以我打算以後一月回來一次。”
話說得好聽,又拉近了兩人間的距離,這是季宴清最擅長的交流方式。
當初他就是靠着這一招,再加上死纏爛打才得了幾乎留在傅離身邊。
傅離看着他水汪汪的眼睛,滿臉的請求,直接一杯水潑了過去:
“好好說話,裝什麼可憐。”
冷水潑臉上跟喝進嘴裡是兩回事。
眼下初春時節,傅離潑來的水又冰又涼,季宴清剛剛還一頭的汗,現在半點都不熱了。
他擡手抹掉臉上的水,垂頭喪氣悶聲說道:
“我走了你一個人寂寞,現在找了兩個野男人來陪你。我不服!”
傅離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寂寞,找野男人來陪?”
季宴清一鼓作氣,梗着脖子道:
“我不是容不下他們,可先來後到,怎麼着都該先輪到我,再是别人。”
他越說越委屈,
“明明是我先來的,我在這裡連睡地闆的資格都沒有,他們一來就占了你的書房,現在還要給他們建新房。
阿離你偏心。”
季宴清是真心實意覺得委屈,一想起剛才那個狗男人一副主人的樣子向他耀武揚威,他就難受。
他連反駁一下都理不直氣不壯。
傅離聽他說完,最後總結道:
“所以你想幹嘛?”
季宴清對上她的眼神,态度軟了軟懇求道:
“我也要一間新房!”
傅離:“你家沒房?”
季宴清:“我想睡你這。”
傅離面無表情:“你在想屁吃。”
季宴清一哽,真差點落下眼淚。
大概知道這小子跑回來是為了什麼事了,傅離也不跟他多說了,從儲物袋中掏出個精美的匣子丢給他:
“東西拿上,趕緊滾。”
季宴清幽怨地抱着匣子,怎麼也想不通。
城中那些婦孺不管大的小的一看他的皮相就喜歡,他若再裝裝可憐,那些人就心軟。
怎麼這些到了傅離面前通通不管用,對他就一個鐵石心腸。
……
在屋裡關上門再如何,一出門季宴清臉上再看不見那些情緒。
他抱着匣子神清氣爽地走到妄月和夙檀跟前晃了一圈後,才笑得喜滋滋地說:
“二位兄台,我最近會在村裡停留幾日,從明日開始我來幫你們吧。”
他說得真情實感,完全看不出之前的不情願。
手裡的那個小匣子也刻意多次地在他們面前晃來晃去。
雖不知道剛才傅離和這人在屋裡說了什麼,但能讓他一改态度,想必是被安撫住了。
隻要有人來幫他幹活,妄月哪有不答應的份。
當下就好兄弟長,好兄弟短的叫上了。
季宴清一個活了還不夠妄月零頭的凡人,是有些小聰明可哪有及得上妄月詭計多端。
于是到最後,季宴清糊裡糊塗地放下匣子,再糊裡糊塗地拿起刨子要幫他刨木頭。
等刨了兩下,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時,妄月早就不見了蹤影。
季宴清知道上當了,頓時氣得牙癢癢。
這個狗男人,占了他的位置,還給他設套,占他的便宜。
他氣得拿起刨子就要往地上砸,可手舉起來了又不敢,隻能狠狠地放下。
比起奸猾的妄月,寡言少語老實做活的夙檀迅速博得了季宴清的好感。
他走過去,對夙檀道:
“兄台,跟這樣的人做兄弟為難你了。”
夙檀沒有理他,專注着自己手裡的活。
季晏清不氣餒,繼續抱怨中暗藏試探和炫耀地站在夙檀身邊侃大山。
剛才那個狡猾,不好下手,這個老實是老實可長得危險。季晏清心裡盤算着能對付一個是一個,最主要的是先把這兩人的底摸清。
所以厚着臉皮賴在夙檀邊上不走,有一下沒一下地說着話。
季晏清很懂看人臉色,說話也懂适可而止。
所以他一向吃得開,走哪兒都不讨人嫌,跟誰也都能說上幾句。
偏偏夙檀不一樣。
這邊他嘴都說幹了,那邊人家楞是理都不理。
季晏清臉上的笑越來越難看,最後沒忍住伸手去拉了一下夙檀。
不想手一伸人沒碰到,卻是自己碰了一手的血。
季晏清嘶了一聲,握着流血的手指,後槽牙發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