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幹什麼?”
夙檀淡淡看了他一眼收回鋸子,埋頭又重新鋸起木頭。
季晏清算是看明白了,這也是個肚子裡沒裝好貨的,他壓低聲音怒道:
“你……”
“聒噪。”
季宴清難以置信地瞪着他:
“你說什麼?”
夙檀沒理他,另有聲音從旁邊傳來:
“他說你吵。”
季宴清看過去,見是傅離出來了,而她的手上正拖着消失了的妄月。
傅離一把将妄月甩到空地上,說道:
“院子裡的木頭不刨完,不許睡覺。”
妄月從地上站起身,理了理衣裳,輕聲說道:
“隻不過是一個玩笑罷了,姑娘何苦當真。”
傅離一笑,對他更溫柔地說道:
“我不是開玩笑,我說的都是真的。”
妄月聞言一副無可奈何地走到季宴清身旁:
“還請閣下把刨子還于我。”
真當他喜歡這東西啊?
季宴清把東西啊甩給了他。
妄月也不惱,拿着刨子繼續刨木頭。
但以季宴清的眼力來看,他的手法跟之前完全不一樣,下手的力道也像老手一般娴熟。
原來他之前竟是裝的。可這人又怎麼瞧都不想是個木匠
清楚被騙以後,季宴清不像剛才那麼急了,反而打量着妄月和夙檀若有所思。
傅離把他們的眉眼官司看在眼裡,随後說:
“還不走?”
季宴清像是被這話驚醒,竟真的拉着馬車走了。
……
季宴清走後,院中轉眼間又隻剩下三人。
傅離也不走就站在廊下看他二人做活。
過了片刻,傅離突然開口道:
“不要動我的人。”
正忙活的兩人同時停下手裡的動作擡頭看她。
傅離對他們笑了起來:
“這一次是提醒。”
妄月直起腰背,笑道:
“我以為傅姑娘是在警告我們?”
傅離:“不,我從來不警告人,我隻提醒,如果他聽不進去,那隻能後果自負。”
妄月:“傅姑娘說的是。”
傅離誇贊道:“你能聽明白真是太好不過了。”
誇完了妄月,傅離又轉向夙檀:
“你呢,也聽懂了?”
夙檀眉眼不動,淡聲道:
“我不動凡人,隻殺你。”
傅離聽後直接對着夙檀豎起大拇指:
“有志氣,我等着看你怎麼殺我。”
……
傅離說沒有刨完木頭不許睡覺,就真的讓妄月刨到了半夜三更。
一直到天際泛起魚肚白,妄月才做完了活兒。
他本不是人,但不知道傅離對他做了什麼,一天黑他就困,眼皮一個勁兒地往下墜。
所以不許睡覺這件事對他而言還真是一種折磨。
而等他耷拉着眼皮回屋時就見夙檀的臉色又好看了些。
妄月躺在床上看着對面床上修煉的夙檀,閉上了眼。
“事到如今,仙尊你我不如放下成見,合作如何?”
妄月的聲音傳入耳中,夙檀被打斷了修煉卻依然保持着盤膝而坐的姿态,同樣以傳音入耳之術道:
“妄月你是忘了我的身份,還是忘了你的身份。”
妄月:“身份?這個時候你我還有身份?”
夙檀提醒他:“你是魔。”
妄月笑了一下:“仙尊現在跟我分得這麼清,有何用?你我不都是别人的階下囚?”
夙檀不置可否,但明顯不同意兩人是一條道上的。
這時,妄月突然說起另一件事:
“已有些時日了,不知上界的仙魔之戰可有結果了。”
夙檀默然不語。
妄月溫聲道:“說不定等有一日脫困出去,仙尊會發現上界已經換了主人。”
他狀若思考了一下,慢聲說着戳心的話:
“若我魔族得了上界,其實我出不出去也無大礙。謀劃幾千年,隻要能得償所願,便是讓我一輩子陪仙尊窩在這小小的村落,倒也不是不可以。
我觀此地雖是荒野之地,卻也風景美麗,清明靈秀。
何況往後三界都屬于魔族,我待在哪兒也是一樣的,你說呢,仙尊?”
夙檀:“激将法對我沒用。”
妄月:“是嗎?”
屋内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屋外樹上栖息的鳥,村裡養的雞,偶爾叫喚兩聲,在黑夜裡格外嘹亮。
過了一會兒,妄月聲音再次響起時已經沒了笑意:
“你要如何才答應跟我聯手?”
“那女人在你我靈府的種下的符根本無法拔出。仙尊比我清楚,這種手段除非殺了其主人,否則這符會控制你我一生不死不休。”
何況傀儡符和續命符是一體的,這讓他們更不可能輕舉妄動。
說到這,妄月頓了頓,才接着說,
“那女人性子乖張,應當也不會主動廢了傀儡符。”
言下之意,無論如何隻有殺了傅離,他們才能徹底從這件事中解脫。
這幾日,妄月已經翻來覆去想了許多折磨虐殺傅離的手段。
隻要夙檀答應跟他合作,屆時在傅離還剩最後一口氣時,他便要刨開她的靈府,抽她的神魂。
夙檀安靜地聽完了妄月的話,然後隻說了一句話:
“我要魔界退兵。”
妄月聞言幹脆地應下:“可以。”
夙檀:“萬年内,魔族衆人不得再出魔界。”
妄月:“……”
“仙尊是想把我耗死在魔界?”
萬年不得出魔界,換句話說,在他全盛時期都不能再謀劃奪取三界。
“答應嗎?”
妄月一口回絕:“不可能。”
然後,雙方又陷入了沉默中。
妄月等了良久,都不見夙檀再開口,緩了一口氣:
“一千年。”
夙檀:“一萬年。”
妄月聽着夙檀毫無波瀾的聲音,一頓道:
“一萬年太長了,兩千年。”
夙檀:“八千年。”
妄月:“三千年。”
“七千年。”
妄月聲音陰了下去:
“五千年,不能再少了。不然你我就都困死在這吧。”
夙檀:“好。”
經過讨價還價,雙方總算是達成了一緻。
夙檀平靜地說:“向天道起誓吧。”
妄月其實不想起誓,他不想斷了後路,奈何夙檀也不是好糊弄的,這天道誓到底還是起了。
誓起完了,兩人就開始商量要如何弄死傅離。
妄月是魔,向來喜歡用陰司手段,之前修為尚在時圖方便用的少了,現在身處困境,那些自然又用了起來。
他覺得可以誘傅離走火入魔,逼死她。
夙檀卻覺得此法不可用。
傅離心性非常人,先不說能不能讓她走火入魔。
便是成了,又如何能保證她逼死他,而不是讓其更加癫狂肆意。
這法子對他三方都是百害而無一利。
妄月又想借刀殺人,但問題是借誰的刀。
整個青山村中,除了傅離都是凡人,縱使迷惑了凡人對她下手,依她性子也不會坐以待斃等死。
思來想去,最後夙檀道:“不如用毒。”
妄月不确定道:“毒?”
夙檀:“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