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嬷嬷和侍衛們是認識柳元之的。
“柳寺卿的癖好倒是獨特,竟混入了扶風巷。”蘇明達撥弄着護甲冷笑道。
柳元之沒有生氣,隻彎腰向長公主蘇明達行禮,随後解釋道:“微臣隻不過是在探案罷了。”
蘇明達不感興趣地擺擺手,轉身就要進轎子。
“且慢。”柳元之叫住了她。
“你最好是有事。”蘇明達不耐煩地回頭望去,便見柳元之遞上一封書信,封面上有幾個微小的字。
蘇明達臉色變幻一瞬,她收下那封書信,眼中怠色消逝,漫上的則是另一重心驚的寒意。
轎簾放下,随着嬷嬷傳達聲響起,奢華的轎子晃晃悠悠走出了扶風巷。
程時茶走出拐角,她望着遠去的轎子,似是想到什麼,唇邊溢出聲輕笑。
柳元之收攏衣領,繃緊下颌,正氣淩然問她:“程小姐,天色已晚,你要随我回府嗎?”
他刻意顯露出半遮半掩的鎖骨,那線條淩厲的脖頸中,喉結凸起,在喉結與鎖骨之間,有顆黛青色的小痣。
程時茶道:“我以為你知道我已嫁人。”
在原劇情中,原主意外救了上京趕考的柳元之,這也是後來唯一一個冒着丢掉性命的風險前去救她的人。
柳元之神色有點不自然,他第一次說了旁人的壞話,“聽聞謝大公子已經病逝,你無需為此介懷,都是……”
他頓住,張口道:“都是他福分淺薄。”
那時仲夏,正值休沐日,大理寺仍有大量待處理的卷宗,他拿着塞滿卷宗的書箱,如往日般步行回府。
途中行人散開,他被擠到一角,眼中隻看得見滿街飄紅的緞帶。
他聽見路人道那是侯府程四小姐與謝府聯姻。
擁擠的人群中,他被絆倒在地,手不知被誰踩了一腳,仰頭時,看見了騎着馬的謝玉琅。
傳聞中病恹恹的謝大公子此時精神不錯,眉眼間盡是笑意,他輕飄飄朝他看去,看出了他異樣的心思。
那眼中笑意退散,取而代之的是鋪天蓋地的惡意。
這份惡意,在柳元之被聖上賜住宅居于謝府旁時,表現得更為露骨。
“不了,我要先回謝府了。”程時茶拒絕道。
柳元之不想給程時茶留下不好的印象,他隻好派幾個身邊的侍衛護送程時茶回府。
等他換完衣裳走出扶風巷,巷口的轎子早已離去。
這時林卿走了出來,陰陽怪氣道:“元元,這人呢就不能膽大包天妄圖攀上高枝,你說對嗎?”
柳元之微微一笑:“我能攀,但你不能。”
林卿臉色蓦地難看。
待程時茶回到謝府時,天色已然昏黑。
管家候在府門,見她回府,忙往裡通傳,不久謝玉階便親自出府迎接。
“嫂嫂,下次就不要如此晚才歸府。”他執着傘,擋住了紛揚落下的細雪。
“你在這等我一下。”
謝玉階撐着傘,默不作聲看着程時茶遠去的背影。
程時茶轉身回了小院,拿出早已備好和離書。她回到府門檐下,将和離書遞給謝玉階。
“謝玉琅前些時候簽下的和離書。”
程時茶仍記得,謝玉琅簽下和離書時鼻尖通紅,抽抽噎噎地攥住了她的袖子,活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兇狠又可憐地對她道:“你千萬不要忘掉我,你若是忘掉我,我就化作怨鬼纏着你,直到将你和你的小侍耗死!”
他堅稱自己才是程時茶的大房,即便日後病死了,她以後的夫婿也隻是個得給他敬茶的小侍!
謝玉階沒有看那封和離書,他無奈想到,棋子竟然妄圖逃出掌控。
他對程時茶道:“嫂嫂離了謝家,又能去哪?”
侯府斷是不會收留程時茶的,謝玉階冷冷想到,倒那時,她除了謝家,别無他處可去。
這時,府外傳來動靜。
管家驚訝地對謝玉階道:“長公主的轎子停在府外,說是……”管家看了程時茶一眼,“說是要接夫人離府。”
程時茶點頭,正好關嬷嬷和青竹已将包袱收拾好,三人便一同走出府門。
管家向謝玉階詢問是否要阻攔,男人不答,隻靜靜看着那頂轎子淡出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