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程時茶對他是如何看待的,柳元之不确定,也不敢過問,對他來說,能一直默默注視程時茶,便是莫大的幸事。
但看到謝玉階一副理直氣壯宛如捉奸的樣子,不禁讓柳元之頭一回出言諷刺。
謝玉階隻覺柳元之面上的笑很是刺眼,心中那股無名火越燃越旺,讓他瞬間昏了頭。
于是他上前,雙手附在肚腹上,臉上漾開了挑釁的笑,“那你是要失望了。”
柳元之笑意僵住,他的眼眸浮上驚愕,“你什麼意思?”
“我已懷了我那‘好嫂嫂’的孩子。”
話一出口,謝玉階就後悔了,可他看到柳元之瞬間嫉恨的表情,心中就升起莫大的快感。
就算你得了那女人的心又如何,沒有孩子終歸是……
想到這,謝玉階頓住了,這回輪到他臉色難看。
那女人是個沒心的,他要她的心作甚?她害他失身又讓他懷上孽種的事他還沒找她算賬呢!
柳元之盯着謝玉階的肚子,喃喃道:“怎麼可能呢……”
溫潤正直的柳寺卿此時眼中是黑壓壓的妒忌,生生壞了那一張溫良柔和的好顔色。
他語氣惡毒揣測道:“謝将軍怕不是吃錯了東西,不然怎會生出這種可笑的錯覺。”
能看到柳寺卿嫉恨的模樣,讓謝玉階通體舒暢,他慢吞吞摸着肚子,“柳寺卿還是思考如何離開天牢為好,畢竟……”
他揚起一抹傲慢得意的笑,“畢竟你那柄佩劍,之後是要充公的。”
至于充公後佩劍是否會被調包,兩人心知肚明。
柳元之從地上起身,雙手攀住栅欄,“你不能……”
謝玉階轉身離開,沒有理會身後柳元之想要噬人的目光。
他邊走邊心想,看來留下這孽種還是有點用的,起碼能氣死那僞善的柳元之。
走出天牢時,随從問謝玉階是否要回府,他剛要點頭,想起了還有一事未辦,于是對随從道:“去慈雲寺。”
随從應了聲,駕着馬車朝皇城不遠處的慈雲寺駛去。
馬車内不可避免有些晃悠,自從發覺懷胎以來,謝玉階便有些嗜睡,因此他此時撐着額頭閉眼假寐。
到了慈雲寺,馬車停下,謝玉階也睜開了眼。
他一步一步拾階而上,遠遠地便看到了寺廟門前停的那頂小轎。
想來應是顧大小姐的轎子。
等他走至廟前,有丫鬟上前引路,謝玉階跟着丫鬟來到一處僻靜的小亭子。
前頭出現了一以團扇掩面的貴女,她步履緩緩,動作優雅,俨然是高門貴女應有的模樣。
謝家門第衰落,唯有謝玉階一人撐起門楣,今日的相看對他而言尤為重要,他本該是要提起重視,最好能讓安信侯之女一眼相中。
可他竟盯着桌上的糕點失了神,連顧楚希坐到面前都未曾發覺,直到對方喚了他幾聲,他才回神。
謝玉階收起眼底的陰郁,他向顧楚希緻歉,動作間帶着武将的爽朗,但又不失世家子的進退得禮。
顧楚希原本因為謝玉階的忽視心底有些不悅,但看到那張臉時呼吸一窒,她對這樁婚事也不再抵觸。
在雙方有意之下,兩人談話頗為愉快,期間有丫鬟時不時上前換茶水,謝玉階眉頭越皺越緊。
顧楚希憂心問道:“謝将軍可是身子不适?”
或許是有了身孕的緣故,謝玉階情緒頗為敏感,失去了往日的冷靜自持,他現在最聽不得“身子”二字。
他勉強壓下煩躁,正要開口,鼻尖那道香氣更加濃烈。
喉底湧來鋪天蓋地的嘔吐欲,讓謝玉階一瞬間彎腰捂住了嘴。
顧楚希有些無措,她下意識想讓丫鬟前去外院請大夫。
謝玉階看出了她的想法,制止道:“顧小姐無需擔心,隻是突然脾胃不和罷了。”
他不動聲色打探道:“顧小姐用得是哪家香料?與家母所用之香極為相似。”
“是留香閣的流芳香。”
聽到謝玉階這番話,顧楚希這時想起對方父母早亡,這讓她有些歉疚。
不過對方方才的模樣,莫名讓她想起了阿娘懷着幼妹時的樣子。
顧楚希掐緊手心,将那奇怪的想法抛之腦後。
留香閣的流芳香,裡邊放着麝香,氣味濃烈醇厚,頗受未出閣的貴女喜愛。
謝玉階臉色微變,他起身向顧楚希請辭,沒等顧楚希回應,便離開了亭子。
“大人,可是要回府?”随從驚訝問道。
大人剛進去沒多久,這就要出來了?
謝玉階點頭坐到轎中,他眸光明明滅滅,若是這孽種妨礙他的路,他不介意打掉。
畢竟,他就是個為了權勢不擇手段的惡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