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令麒顧不上發牢騷，馬上去找熱水。

結果發現壺裡已經空空如也，杯子裡剩下的又不合适。

看着手裡一直攥着的巧克力，真想揍自己一頓，幹嘛不多買杯奶茶啊！

沒時間考慮這些了，他立刻撥通了前台電話，讓他們趕緊送一杯熱開水上來，一直在強調加急，必須越快越好。

撂下話筒，他跑回沙發前想幫點什麼，兩隻手伸出去卻不知道該幹嘛，隻好先脫下外套蓋在程蔓身上。

過了一會發現作用不大，幹脆小心地把她的上半身擡起來，坐在沙發上用胳膊托着她的脖子，環抱住肩膀，讓她半躺在自己的身上。

程蔓下意識地朝他胸口靠過去，但還是覺得很難受。

孔令麒急得一直在盯着門口，失去外套的身子反而源源不斷地在冒汗，甚至感覺掌心都要着火了。

掌心……有了！

他迅速對搓了一會兩隻手，待到開始發熱時，把自己的外套掀開一條縫，看到程蔓壓着腹部有些發紫的手，小心地征求着她的意見。

“姐，能不能暫時松開一下，換我的手，我的手暖一些，你應該會好一點……”

話音未落，程蔓閃電般奪過他還等在空中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塞進了衣服下的痛處。

吓了一跳的他，趕緊把另一隻手湊過去疊上，用胳膊肘把外套劃拉回去盡量蓋住她。

相比之下，程蔓的手是真的冰涼，抓着他手腕那一刻都能感覺到全身一個激靈。

孔令麒大氣不敢出一聲，就這樣讓她倚靠在臂彎裡，雙手緊張地捂着不敢動，生怕給她的痛苦雪上加霜。

畢竟沒有外套的遮罩，手上的溫度即将流失，孔令麒也覺得自己有點力不從心了。

可是前台還沒來，現在還有什麼辦法能提供多一點溫暖呢？

他低頭看着仍舊雙目緊閉的程蔓，又瞅了一眼自己的身體，咬咬牙，決定豁出去了。

“姐，不好意思，我換個方式給你暖胃。”

按在手上的熱源突然抽離，帶起的一絲涼風趁虛而入，程蔓險些叫出聲來。

然而接下來的一連串操作更讓她始料未及，孔令麒撩起自己的底衫，包住她還在原位的雙手稍微拉起，攬着她腰的手臂一使勁，猛地把她的身子按了過去，倆人的腹部直接緊緊挨在了一起。

他不動聲色地整理着自己的外套，蓋住彼此相依的地方，還有程蔓側躺的背後，重新用手交叉固定抱住。

用眼睛又偷偷地瞟了一眼門口，輕輕地說道：

“雖然不太好，可是我隻有這裡比較暖一點了。”

一瞬間，程蔓的眼淚掉下來了。

疼得痙攣了半天的胃，在他暖暖的腹部依靠下得到了最好的撫慰。

節奏感分明的呼吸輕柔地按摩着抽搐的肌肉，繃緊的神經也開始放松下來。

她慢慢轉過臉，仰望着他心疼的眼神，手緩緩擡起，顫抖地貼在他的心口：

“不，你其實更暖的，是這裡。”

他握住她依然冰涼的手，放在臉上蹭着，盡管還是被凍得哆嗦了一下，卻不舍得放開。

伏下頭在她的額上親了一口：

“以後不要再這樣了，身體第一。大不了，我午飯也給你買了送過來。”

程蔓再也忍不住了，抱着他的脖子，把臉埋進他懷裡嗚咽着哭出了聲。

端着熱水的前台此時此刻在後面不知道該說什麼，愣了幾秒鐘，還是悄悄地進來把水在辦公桌上放下，又知趣地帶上門退出去了。

孔令麒實際上已經覺察到了身後的動靜，但是現在程蔓處在情緒裡，他沒有驚動，淡定地任憑她哭濕了胸前的衣服，手上溫柔地梳理着她有些淩亂的長發。

等到她慢慢穩定了一些，孔令麒軟軟的聲音飄進了耳裡。

“姐，水已經送過來了，我去那邊拿一下？”

程蔓胡亂擦着臉上的淚，依依不舍地離開他溫暖的懷抱，乖乖地點了點頭。

孔令麒慢慢挪出身子，把外套給她重新蓋好，将水端了過來。

在他的幫助下，程蔓斜靠在沙發上，小心地啜着熱氣騰騰的開水，服了一點備用的胃藥，臉上的表情終于舒展開了。

孔令麒在旁邊撥弄着手機，見她停下來盯着自己，感覺有點奇怪。

“怎麼了？”

“我本來打算趕在今天放假前和客戶談妥簽好合同，後面就交給公司處理了。”

“但是沒想到今天他們又是參觀又是談判，我一直在整理資料，中途隻倒了杯水，都沒有時間去吃東西。直到你上來前五分鐘，他們才走的……”

“辛苦了，明天一定要帶你去吃上那頓說好的大餐。不，還有其他頓，作為你這段時間努力工作的獎勵！”

“不用那麼多次，吃一兩次就好了。”

“那可不行，我必須要看着你親自認真吃飯，而且要吃好。我可不想又看到你今晚的悲劇重演，還要按時打卡我給你定的認真吃飯的任務！”

“好啦，知道啦，下不為例。”

倆人終于走出了公司，孔令麒老遠就看見了一個外賣員在打電話，趕緊讓程蔓先上車。

不一會，孔令麒拎着一份外賣回到了車裡，遞給了程蔓。

“姐，趁熱吃兩口吧，回去給你熱點好吃的。”

外賣單上下達的時間，正是他前面弄手機的時刻。

打開盒蓋，裡面是一份散發着熱氣與香味的筒骨瘦肉粥。

簡單又有營養的熱食，一下子就給程蔓吸引住了。

“姐，先墊一下，今晚家裡做了飯菜，等下回去好好補回來。豆豆和我都親自驗證過了，味道營養一樣不落！”

孔令麒把車窗稍微打開一點，給她扣好安全帶的同時，悄悄把那塊巧克力塞進了她口袋裡。

再從自己的口袋掏出随身攜帶的口香糖，放在嘴裡嚼了起來。

程蔓沖他笑了笑，用勺子小心地舀了一小口粥，輕輕吹了吹，卻遞到了他跟前。

孔令麒定住了腮幫的動作，看了她一眼，握着她的手腕作勢要吃。

下一秒又迅速反方向把勺子送回到她的唇邊，望着她來不及阻擋隻能含下粥氣急敗壞的表情，得逞的壞笑浮上了嘴角。

程蔓報複般地輕輕撞了他一胳膊肘，對着他眯着笑的小眼睛又吞下了一大口，低下頭繼續吃起來。

孔令麒發動車子，緩緩駛離停車場。

街上清涼的晚風和明亮的路燈，是熟悉的回家歸途中初夏伊始的風景。伴随着車裡輕快的小夜曲勻速前行，在車身上像揮動畫筆一樣，逐漸描繪出了一幅斑駁陸離的城市畫卷。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