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欲言又止,想要勸告兩句,但又怕自己多舌。
“有話直說。”
夏已深擰着眉頭命令道,說完後輕輕咳了幾聲,嘴唇泛着病态的白。
助理咬了咬牙,緩聲道:“找了這麼久,終于找到孟先生了,我也很替您開心。就是有幾句話,不知道該不該說。”
夏已深挑了挑眉,“咱們共事這麼多年了,之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墨迹呢?”
助理扯起嘴角笑了下,坦言道:“孟先生當初沖動做了傻事,一定是委屈着了,夏總您或許可以考慮一下換一種方式接近他,他可經不住刺激了。”
助理呼了一口氣,說出心裡話,他内心舒服多了。
他實在是不想看到自家老闆莽撞地去見孟先生,再把别人逼上絕路了,重逢不易,一定得多多珍惜啊。
自家老闆發瘋找人的樣子,他也絕對不想經曆第二次了。
夏已深握拳抵在唇邊咳了幾聲,垂眸沒有應聲。
助理抿唇退出了房間,不知道自己的話是不是惹老闆不開心了。
*
手機在桌子上嗡嗡震動了兩下。
孟星河身上有些疼,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揉搓着自己的關節。
他眉頭緊蹙,臉色煞白,額頭上還隐隐地冒着冷汗,根本顧不上震動的手機。
其實,他身子本也沒有這麼差,之前被養的倒也算是面色紅潤,健康無虞。
隻是……那年的初春,海水太冷了,寒氣勢不可擋地侵入了他的身體,像是要活生生地将他撕碎。
要是直接将他擊垮了倒也遭不上這個罪了。
可那年,他居然睜開了眼,并且一睜眼就身在某山區的療養院,在那兒的還有林繁。
孟星河現在都不記得那是哪裡的山,隻記得蟬鳴似乎從未停歇過,吵得厲害。
療養院的院長跟林繁關系好像很好,因此每次來給他檢查身體的醫生護士,也都是慈眉善目,語氣溫和,這是孟星河對療養院唯二的印象。
可是他在療養院住了沒多久,林繁就帶着他離開了。
他也問過,為什麼要離開,是蟬鳴聲太吵了麼?
林繁愣了一下,然後笑道:“抱歉啊,星河,蟬鳴那麼吵,沒休息好吧。”
孟星河抿了抿唇,内心抱怨道:“他也沒說自己嫌吵啊,這林繁也太敏銳了吧。”
林繁最後還是沒說為什麼要離開療養院。
孟星河便也沒多問。
後來他們搬去了某個度假村,可也隻住了一個月。
孟星河剛剛跟那裡的小貓咪混熟,所以很是不情願。
林繁這才解釋,“因為夏家在找你。”
孟星河的心咯噔一下,一直以來逃避的,不想回憶的事兒頓時被揭開了。
“當時,我查到了小滿的事兒後一直不安心,我猜你就會有行動的,但是沒想到你會那麼傷害自己。”
林繁說着說着便露出了心痛的表情,“我派人在夏家守着,你們出行那天,海島上也有我的人,當你……我立刻就派人去搜救了。那個時候夏家也瘋了一樣找你,我猜你不想回去了,所以把你打扮成一個腿腳不便的人,這才騙過了夏家的人,帶出了臨城。”
孟星河的臉色變得不好了,像是很厭煩,“所以……我們要躲開他嗎?”
這個他是誰,林繁不需要多問,隻是點了點頭,“你不想回去,我會盡力護着你,你放心。”
孟星河的眉頭緊緊擰着,他不想被夏已深找到,但他同樣不想連累林繁。所以當林繁帶他再次轉移的時候,孟星河留了一張紙條就走了。
他的事兒,怎麼可以拖累别人呢,林繁總也不能跟着他流浪吧。
孟星河不知道自己去哪兒,可就是這種不确定性,他的行蹤飄忽不定,也沒有人可以找到他。
他會去繪畫培訓班裡兼職賺些錢,也會偶爾去幼兒園裡當兼職老師,甚至也會去夜市擺攤畫卡通人像。
不過無一例外,他隻會在一個地方呆兩個月就離開。
南城是他呆的距離臨城最近的一個地方,他知道這裡肯定被夏已深找過很多遍,所以“燈下黑”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他來到這裡後租下了一個小院子就安頓下來了。
孟星河主動聯系了林繁報平安,林繁把他一通罵,又逼問出了他的地址,然後便快馬加鞭地趕來了。
還帶了許多驅寒養身的藥。
其實,這些痛都習慣了的,孟星河的冷汗簌簌落下。
自己流浪的兩三年,他早就習慣了一個人面對暴雨天氣,一個人面對寒意帶來的侵入骨髓的痛。
這些都不算什麼…
手機又響了幾聲。
他深呼了一口氣,強忍着走到了桌邊,拿起手機。
他收到了一條陌生的郵件。
——【X:徐興先生你好,我在畫展中看到了您的作品,十分感興趣,請問可以聊聊嗎?】
孟星河擰緊了眉頭,沒有回複。
他把手機直接靜音擱在桌子上,然後又躺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