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傾盆而下,夏已深站在院中,雨幕逐漸模糊了他的雙眼。
他立刻擡手擦了一把眼睛,然後一眼不眨地盯着窗邊的孟星河,唯恐錯失了一眼。
他看着對方微笑着拿出一支花在瓶中比劃了一番,拿起剪刀剪短了花枝,然後又把裁剪好的花插入花瓶。
長度剛剛好。
孟星河似乎很是得意,把花瓶擺在了窗前,然後拍了拍身邊的人去看。
旁邊的人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孟星河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這笑太燦爛了,深深刺痛了夏已深。
畢竟,他已經很久沒見孟星河這麼開心地笑了。
在三年前,他們分别前的好長一段時間内,孟星河總是帶着憤恨和幽怨看着他,那眼神冰冷又無情,哪怕他們是同床共枕的關系,孟星河也從未施舍他一個笑臉。
或許從那個時候開始,孟星河早就計劃着離開他,不想再看到他了。
突然,一陣寒意浸透了夏已深。
如果三年前孟星河不想看到他,那現在呢……現在孟星河會想要看到他嗎?
夏已深的手指攥緊了懷中的畫。
他心中明明是知道答案的,可是憋紅了眼眶也不想承認。
他不想承認,現在的孟星河同樣是不想看到他的,要不然怎麼這麼久都不去找他?
夏已深深呼了一口氣,心碎成了渣也不敢發出任何聲音,不敢引起孟星河的注意。
他不得不承認,他怕死了……他怕孟星河看到他之後再次陷入痛苦,再次選擇極端的方式離開他,不要他。
這種想見但又不敢靠近的心情折磨着夏已深。
初夏的雷雨像是一根根針似的,落在他身上,一遍遍地将他紮透捅穿。
疼得要命。
手中的畫框“嘣”地一聲裂開了,棱角紮進了夏已深的手掌,可他好像什麼都感覺不到,隻盯着孟星河看。
像是自虐……明明覺得孟星河此刻的快樂刺痛了他,卻依然死盯着不放,希望對方能就這樣幸福下去。
突然,一道雷電劃過天空,将窗外的景象照得大亮。
孟星河猛地擡起頭看向窗外,好像在找着什麼。
林繁從另一邊走過來探着頭往外看,“怎麼了?害怕嗎?要不先把窗關上?”
孟星河微笑着搖了搖頭,“小時候的毛病而已,現在沒什麼事兒了,隻是……剛才好像看到有人站在院裡。”
孟星河說完又朝着院子裡看了一眼,空空如也。
“難道看錯了?”
孟星河一邊說着一邊撐起傘走到院裡。
他站在門口左右望了望,确定沒有人之後便把門鎖上,重新回到了房間裡。
巷子的拐角處,距離孟星河五步遠的地方。
夏已深緊緊咬着嘴唇。
他既希望孟星河能發現他,又希望孟星河不要發現他,就這麼好好地,開開心心地生活就好了。
這麼想着想着,夏已深感覺自己的力氣都被抽走了,順着牆壁滑坐在地上。
一直到雷雨停止了,他都沒能站起來。
“哥哥,你在哭嗎?”
剛才指路的小男孩穿着雨靴,瞪着眼睛湊到了夏已深臉上,“你看你眼睛都紅了,沒找到星星哥哥嗎?”
夏已深愣愣地把臉上的淚水擦幹淨,“找到了......今天下雨不方便,我改天再過來看他。”
那小男孩撓了撓腦袋,“哦”了一聲然後踩着水坑跑掉了。
*
南城的酒店裡。
夏已深濕哒哒地鑽進了浴室,極力地平複着自己的心情。
他不斷地安慰自己,起碼孟星河還活着,而且活得很好,很快樂,這就夠了……這就夠了。
可是,這真的夠了嗎?
夏已深反問自己,甘心一輩子見不到孟星河,讓孟星河跟别人結婚生子,相約白首嗎?
答案顯而易見,他不願意!
他想要孟星河好,但也想站在孟星河身邊,成為跟對方白頭到老的人。
次日,他叫來了助理,安排了接下來的工作。
他把自己的工作都安排在了南城,推不掉的會議都改為線上,能遠程處理的工作都遠程,每周助理可以來回一趟,把要簽的字帶過來簽。
總之一句話,他要留在南城了,沒有要緊事不能打擾他。
助理愣了一下,垂眸應道:“明白了。”
他心裡大約已經猜到了,這次大概是真的找到孟先生了。
談完了工作,夏已深擺擺手暗示助理可以出去了。
助理抿了抿唇,轉身走了兩步又止住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