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晴雯飛針刺五毒,醉寶玉偷系紅汗巾
王君效當即帶走了晴雯和永齡,留下一幹人等待賈母發落。
賈母指着王夫人說:“你好歹也是當家太太,我尋常多與你留一二分顔面。可你呢,可曾為玉兒、為賈府留過臉面,事情不查清楚,就大肆攀咬,丢臉都丢到别人家去了。我也不罰你什麼,等過了端陽節,你就去京郊田莊養病吧。”
她怒目逡巡着底下的一衆奴仆,厲聲道:“誰敢傳消息給宮裡的太妃娘娘,看我不打斷他的腿!”
衆人當即噤若寒蟬,王夫人見賈母動了大怒,直接攆她出去,顔面丢盡,又氣又淚,低着頭一言不發。
“周瑞家的是你的陪房,我無權處置,你自己看着辦!”她轉眼看向襲人,歎道:“我隻當你是鋸了嘴的葫蘆,沒曾想你犯舌厲害,也跟着太太瞎胡鬧。你自己打自己一百個嘴巴子,月錢降為三等。”
襲人忍淚回手打自己的臉,啪啪重響,口裡罵自己:“爛了舌的小蹄子,要你胡亂攀咬,要你打嘴現世。”衆人俱是笑個不住,黛玉撇撇嘴扭頭不看她。
從前還覺得襲人照顧寶玉細緻周到,溫柔和順,人所稱道的賢人,哪知她也是個黨同伐異的鄉願德賊。
賈母心知晴雯也跟着受了委屈,既然把襲人拉了下去,自然要擡一個人上來,便說:“從今往後晴雯就是寶玉的一等大丫鬟,她的月例銀子還是從我屋裡走。”
雖則賈母明面上沒有處置周瑞家的和薛家,但是不出兩日,周瑞女婿冷子興就被人告了,遣送姑蘇原籍。他古董店裡的東西都被收歸賈府所有。周瑞夫妻王夫人被發賣了,周瑞的女兒也因無父母、丈夫的庇護,維持不住生計,又賣身到别家為奴了。
薛蟠也因藐視師長,被賈府義學趕了出來。薛家的恒舒典也因涉嫌收納贓物而關張大吉。
王夫人送了許多好東西到黛玉處賠罪,黛玉無奈收了,隻叫王夫人多寬心保重。
得知王夫人因誣陷黛玉之故,要被祖母送去田莊,寶玉也是苦勸了數次,然賈母并不松口。
考慮到王夫人畢竟是寶玉的親娘,為了免寶玉兩頭難做,黛玉還是收起小性兒,待王夫人一如既往地尊重客氣,還幫着勸說賈母。
可賈母不依,為了寶貝外孫女黛玉,鐵了心要懲治王夫人。甚至不考慮自己将來老邁失權,有可能被兒媳磋磨報複的可能性。黛玉又是感動又是憂慮,倘若就此與舅母交惡,天長日久她又該如何面對寶玉。
躲在背後的寶钗這幾日都閉門不出,是她誤判了賈母對黛玉的愛護之心,隻是禮上面子情,才導緻今日的結果。雖然薛家丢了一個生金蛋的當鋪,損失巨大,賈母也并未公開斥責薛家什麼,但這種無聲的批判與疏遠,卻讓她心中更加難受。
她得想個法子與賈府重修舊好才是。先前養的那些暹羅豬與鲟魚也該派上用場了。
京中距離皇城最近的人家除了幾位異姓王爺,就隻有王正堂住得最近了。晴雯在王家住了幾日,每日黎明即起,都能從窗下看到列班上朝的轎馬。
清晨洗漱過後,她就先去拜見師父師娘,而後背誦昨天的課業,接受師父的考較。隻有順利通關,她才能吃到熱乎乎的早飯,否則稍有謬誤,等着她的就是一頓好闆子。
幸而晴雯吃過一次虧就長了記性,學習越發刻苦了。師娘白芍一連生了七個兒子,盼了一輩子的女孩兒,可惜到了孫子輩、重孫子、玄孫輩也沒見到女孩的身影,因此一見到伶俐的晴雯就歡喜得不得了,生怕王君效磋磨徒弟太過,吓跑了人家,對晴雯百般維護關照。
王君效勸阻不住,隻得由夫人去了。白芍帶着丫鬟們在藥圃中收金銀花和甘草,見晴雯拿手指頭點着自己頭臉上的穴位,一面走一面背,耳不旁聽,目不他視,幾乎就要踩到水溝裡去了,忙摁住她的肩,“晴雯,仔細腳底下有水溝!”
晴雯怔怔地答:“水溝穴在面部督脈,不在腳底下。”
衆丫鬟聽了,不禁都大笑起來,“這丫頭瘋魔了不成!”
白芍對王君效感慨道:“聖人說唯上智與下愚不移。晴雯這丫頭靈心慧性有上上智,又肯下愚笨功夫,實在是難得,老頭子你可一定得好好教她!”
王君效道:“那是自然,可她想學針灸,你也知道非除衣不可施針,這畢竟男女有别。她又生得那樣出挑,我怕你心有芥蒂……”
“呸,你個糟老頭子還怕我吃醋不成,”白芍捶了王君效一拳,把他的白胡子一拽,“我在一旁盯着你,你且好生教她,若發現你心猿意馬,看我不把你這騷胡子給拔光了。”
王君效唯唯應諾,下晌就把晴雯叫到跟前來,“從前我教你的,你都背得滾瓜爛熟,從今天起我就教你王氏針灸術,你可得好好謝謝你師娘。”
“真的?!”晴雯欣喜若狂,忙又跪地磕頭,對着師父師娘千恩萬謝。
“針灸術并不複雜,悟性高的人半個月就能上手用針灸保健養生,但是要用針灸治病診療,沒有三五年功夫是不行的。”王君效一邊淨手一邊說。
晴雯也學着王君效的樣子,用香皂胰子洗幹淨了手。
王君效拿出一瓶燒酒,一邊擦拭針具一邊說:“針灸應當一人一針,不得混用。急救之時,也應先用燒酒,給針具及病患穴位處塗抹擦拭後,方可紮針。”
晴雯仔細聆聽教誨,不敢有絲毫分心,她跟着王君效學了一下午,逐步了解到針灸的妙處,針灸不僅能疏通經絡,調和陰陽,還能扶正祛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