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伐果斷太子逞兇,猶豫不決晴雯兩難
趁着端午假收,禛钰回宮一趟,将金陵應天府的黑賬給翻了出來,交到父皇案上。舉告賈雨村徇私枉法、貪贓行賄、誣告忠良之罪。又把一等将軍賈赦勾連賈太妃,賣官鬻爵的事也捅了出來。
宣隆帝本就欲保林海,才命他在禁廷閉門修史,此時太子揪出幕後主謀,正好洗清了林海的冤屈。隻是林海風頭太盛,遭人嫉恨。戶部尚書之職又炙手可熱,未免林海再度成為衆矢之的,還須将他再晾一晾才行。
且讓那些自命不凡的人,輪番去尚書的位置上溜兩圈,一旦拿不出實績,才知道才不配位、寸步難行是個什麼滋味。
賈太妃恃寵而驕,在後宮支耗無度,錢不夠花了,就幹起賣官鬻爵的勾當。按祖宗法度,後宮幹政要廢除封号褫衣廷杖,輕則打入冷宮,重則賜死。
考慮到上皇中風卧床,賈太妃已然傷娠失胎,念在她是賈敏侄女份上,宣隆帝對這個“庶母”還是網開了一面。對外依舊保其封号,不移宮殿,隻是一應飲食供給與從八品更衣相同,且不能與宮外通消息。
共犯賈赦則斷俸辍職,命其閉門思過。至于賈雨村之流,宣隆帝隻讓太子将證據提送三司,按律量刑即可。最終賈雨村被判了革職廢锢,流放崖州為奴。
宣隆帝又問太子:“羅天大醮籌備得如何了?”
禛钰道:“羅天大醮的醮期長達七七四十九天,分七朝醮典,需要調度的人力不少,支費的财物也多,且齋修儀矩繁雜。尚需時日才能籌措妥當。還請陛下敕谕天下:凡公爵之家貴戚,前七日緻齋禁屠、止兇穢、宜布施,赴清虛觀打醮焚香。公爵以下之家可就門庭設香燭望拜即可。”
“你自小進道觀,科儀章程最清楚不過,待壇場建好後,我就下旨。”宣隆帝颔首道。
閑事已畢,禛钰告退出宮。又借王公子之名,與理國公家的柳新,京營遊擊謝鲸,五城兵馬司裘良、錦鄉侯公子韓奇等人交際應酬了幾次,數日後才回到了賈府。
誠然,此時的賈府猶如陰雲罩頂,人人臉色不好。賈母這才知道,怪不得太妃娘娘在宮裡傳不出信兒來,原是賈赦撺掇她幹了那些營生。
賈母一氣之下,把賈赦大罵了一通,直叫白了胡子的老兒子,到祠堂裡跪太爺去。
邢夫人也遭了殃,被迫早出晚歸,晨昏定省,在老太太跟前立了半個月的規矩。
可憐迎春前兒才發嫁了司棋出去,鳳姐又忘了叫平兒撥人過來使喚,以至于她身邊一員悍将也無。竟被奶娘一家子刁奴給拿捏住了,隻把迎春的首飾,拿去做了撈捎,在園子裡開局聚賭起來。隻是迎春素來懦弱隐忍,不曾在人前叨登出來,衆姊妹也一無所知。
禛钰在賈府住了幾日,實在見不得賈寶玉每日往表妹跟前獻殷勤,本想支使個小太監過來,催賈瑛去國子監報到。
誰知林表妹的身子又不好了,倒也不是什麼要緊的毛病,隻是情緻抑郁,心神不甯,以至髒腑失調、氣血不和。平日裡懶言煩語,少思飲食,又因苦夏脾胃虛弱,不到半月竟瘦了一圈。
隻把禛钰心疼壞了,逼王君效拿好藥來,可他也隻說一句“心病還須心藥醫”。晴雯用針灸推拿之術,試圖給黛玉疏肝解郁,養心安神,但收效甚微。
“好妹妹,你是受了什麼委屈,不好對人說,所以才生生憋出病來。”禛钰如是猜想,他發現小表妹隻要一不開心,身體就容易病。
可是黛玉三緘其口,隻是搖頭。北靜王妃逼她給北靜王做續弦的事,她實在難以啟齒。
原本婚姻大事,隻需依父母之命,可他父親如今身陷囹圄,唯一的消息還是通過北靜王傳遞出來的。
而今賈太妃攬權幹政,大舅舅停職思過,老太太心煩意亂,賈家眼見着日薄西山,這讓她求問誰去?
外太公、王表哥雖是天子近人,可是他們也無法與天下第一異姓王相抗,說出來隻會給他們徒添煩惱,不如不說。
但看在兩位表哥對她關心備至的份上,黛玉也隻好強顔歡笑,裝作若無其事地樣子與姊妹們說笑。
禛钰到底是外男,知禮守節,并不像寶玉那樣心大,與姊妹們一起坐卧不避。
為了替黛玉去除心病,禛钰見旁敲側擊不成,隻得親自調查因果。
章明見禛钰像沒頭蒼蠅一樣亂竄,不由建議說:“主子,之前我瞧永齡那丫頭十分機靈,莫若請她過來給林姑娘做丫鬟,陪她說笑解悶,也好從中給主子傳遞消息,省得你牽腸挂肚。”
“何苦叫好好一個姑娘為奴為婢呢?永齡在家鄉與父親相依為命,自在生活,恰是表妹所羨慕的。”禛钰歎了一口氣道:“若是能見林海一面也好,也許表妹最需要的是父親安慰和庇護。”
經過一番暗中調查,禛钰發現黛玉是從北靜王府回來之後就情志不舒了,莫非她在北靜王府見到什麼聽到什麼,受王權所迫,所以才無法對人言?
是他大意了,明知道北靜王對黛玉有觊觎之心,當初就應該派章明悄悄跟去北靜王府的。
正當禛钰在绮霰齋後悔不疊的時候,兩個他意想不到的人,敲響了書房的門。
“賈二少,晴姑娘,你們怎麼來了?”禛钰眼眸閃過一絲詫異。
這兩位可都是不待見自己的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