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寶玉轉贈鮑螺酥,皇太子親制麥芽糖
王夫人并不在意侄孫女的周歲宴,自己心心念念求神拜佛的皇外孫眨眼沒了,此時看到咿呀學語的荷姐兒,也隻覺得刺眼。
便對鳳姐敷衍道:“荷姐兒的周歲宴,循公中舊例操辦就成了。小孩子家家的辦得太隆重了,隻怕折了福。”
鳳姐雖然心中不滿,到底臉上還挂着笑,嘴裡說道:“我同太太想的一樣,簡辦就成。隻是我身子不方便,想着園子裡的姑娘都漸漸大了,也該學着料理家務,張羅應酬了,不如請她們出來給荷姐兒辦個抓周宴。一來讓她們習學習學,将來當家立事也好料理庶務;二來也請各家太太看看我們賈家姑娘的風采,将來也好攀親。”
賈母沉吟半晌,颔首道:“你說的在理,就讓她們試試。”
王夫人又道:“除了迎春她們三姊妹,再叫上寶姑娘一起吧,林姑娘前兒身上不好,就不叫她了。”
鳳姐忙道:“林姑娘早好了,昨兒還幫我看賬呢。太太若心疼她,隻管還叫她算賬罷了。既然叫了寶姑娘,不叫邢姑娘也不好。她們六個丫頭一人管一項也盡夠了。”
“偏了誰都不妥,這樣正好。”賈母贊道。
下晌,六位姑娘都聚在怡紅院,聽鳳姐給她們分派任務。迎春管親戚賓客迎來送往,探春管廚房宴飲果點,惜春管安設桌椅古董幔帳屏風,寶钗管痰盒撣帚盥沐各處灑掃清潔,邢岫煙收管杯碟酒飯器具,林黛玉管監收各家賀儀、禮金,總支度各項錢财耗費。
寶钗見核心位置都分派給了賈家姑娘,林黛玉更是掌管了财政大權,不由自嘲道:“我竟成了你們家的灑掃奴了。”
“寶姐姐此言差矣。”黛玉莞爾一笑,在姐妹中轉了一圈,手點着人說:“你分明是中涓官,二姐姐是鴻胪寺,三妹妹是廚庖官,四妹妹是帳設司,邢姐姐是庫藏丞,我是度支部。橫豎咱們幾個假封官,也是給鳳丫頭如臂使指用的罷了。”
說得大家都笑起來。
鳳姐指着黛玉笑道:“你們聽聽,這小嘴嗙嗙的,我也算會說的,竟說不過這妮子。”又挑眉對寶钗說:“薛妹妹既不想幹中涓,不如讓林度支兼任吧。”
寶钗道:“我何曾說我不做了,林妹妹又禁不得勞累,就少兜攬事罷。”
想到過幾天賈府開宴,人來客至絡繹不絕,禛钰不好露面,隻得留下賀禮,提前躲去了王君效那裡。
禛钰問王君效:“可有什麼甜味的東西,既可以壓藥味,調理脾胃,又不傷肝腎?”
王君效答:“陳皮蜜餞。”
“我看醫書上說,陳皮蜜餞氣虛者不宜服用。還有别的東西麼?”
王君效一聽這話,就猜他是為黛玉讨東西來了,便說:“那就是麥芽糖了。”他從藥櫃裡抽出一屜,取出一塊白方糖,“就是這個了,可以補脾益氣、柔肝和胃,潤肺止咳。”
禛钰拈來吃了,味道還不錯,就是略有些粘牙,“你包一百顆給我,再配上一包貝殼青鹽擦粉和幾支牙刷。”
王君效道:“潔牙的東西倒有富餘,隻是麥芽糖都被我的小玄孫給偷吃了。現給你做,還得四五天呢。”
“不如我跟你學制藥吧,隻怕将來搗研、煅煨、悶潤都得漸次學起來了。”
禛钰觀察過黛玉服食的藥物,大多以丸劑、湯劑、散劑為主,一年要消耗許多藥材,倘若一時接續不上,身體難免吃虧。
“為林丫頭學的?”王君效身形頓了一下,擡手“啪”地一聲關上了藥櫃的抽屜,冷笑道:“你為了始亂終棄,倒也不必做到這種地步。”
“不!”禛钰否認,他烏黑的眼眸中滿是虔誠與悔意,“我想從一而終。”
王君效呼吸一滞,心髒也跟着抽了一下,這才意識到,太子對林姑娘動了真情,甚至不惜放下長久以來背負的宿仇深怨。
可是對于黛玉而言,被當朝太子愛戀,并不比被他仇視好多少。
禛钰是當朝太子,将來除了太子妃,還少不了選侍、才人、淑女,要他如何從一而終?
即便他趁着此時一股少年情熱,能忠貞不二,皇儲終歸肩負着社稷承祧之重,依照黛玉目前的身體狀況,根本不适合産育。
到時面對皇位承繼的巨大壓力,他還能不能堅持至死不渝呢?
王君效放在條案上的手暗暗用力,臉沉得像何首烏一樣黑,冷聲道:“我從前告訴過你,她活不過十七歲,這不是假話。我勸你趁早移情别個,放過她吧。”
“如果你救不了她,又何必教晴雯針灸之術呢?”
禛钰并沒有被這句話吓退,他仔細回想過,當初在通禅湖與王君效的對話,知道王君效是有能耐救活黛玉的。
“據我線人掌握的消息,王氏針法中除了吸納治邪病的鬼門十三針,以及救逆挽命的回陽九針,”禛钰擡眸,靜靜地望着王君效的眼睛,嘴角略略上揚:“還有一套秘不示人的治病法,叫刳心太極歸元針,用銀刀、金針、靈療、方劑、符咒五術,專治先天心疾,有逆天改命之效。”
王君效倒吸一口涼氣,望着太子的眼,一股寒意從喉結滑向了心間。
他什麼都知道了。
“而且你已有了成功案例不是麼?尊夫人白氏四十五歲犯了厥心痛,你就是用此法将她救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