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山即将啟程,他淡漠地告訴趙燦燦,她要留守在蒼城山。
他留了“藥”下來,份量很足。臨走前,他告訴她的時候,神情有些複雜,這種複雜停留的太短暫了,她隻捕捉到了他目光中殘留的冷漠厭棄。
“安分守己,莫要出山。”
丘山定定地看了她一眼,趙燦燦的眼眸是天生的桃花眼,眼角很長,微微上翹,又生得一張溫柔無辜的臉,如月光般皎皎溫軟。
她注意到對方的目光,翹起唇角,還沒等她說話,丘山目光驟然一變,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趙燦燦把臨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她看了他的背影許久,丘山這樣痛恨她的存在,當初又為什麼要讓她降臨人世。
明明,一開始的時候。
她記得,他是開心的。
丘山走之後,司藤很快便離開了蒼城山。她幫司藤解開了丘山下在她身上的禁制,既然她們已然決定離開蒼城山,就不怕開罪丘山,他留下的控制之術,自然越早除掉越好。
司藤沒有告訴趙燦燦,要去做什麼,她也沒有問,隻是叮囑了一句。
“姐姐,你身上的禁制已解,隻要你動手,師傅定然能看出來,千萬小心。”
姐姐攏着玄色的披風,兜帽遮蓋了她的臉,隻露出雪白的下巴,微微翹起唇角,聲音幽幽,似清朗的風,又帶了一點點沙啞的味道。
“阿妹别怕,等我回來。”
阿妹。趙燦燦因為這個稱呼恍惚了一刻,她腦海隐約抓住了什麼,曾經看似可笑的猜想,此刻悄然地又浮上心頭。
呼呼的風直直朝她卷來,對方用力地抱了一下她,草木之香,盈滿鬓發,白英笑了一聲,湊近她的耳畔,還想再說什麼,出口卻是清冽的女聲。
“回去吧,師妹。”
司藤站直了身體,她定定地看了一眼,師妹似是驚訝,微微地皺着眉,瞧見她的目光,又松開了,翹起唇角,莞爾一笑。
她心裡隐隐發虛,又有着說不清的惱怒,咬了一下唇,什麼都沒說,逃跑似的離開了。
【白英,你簡直胡鬧。】
【……】
趙燦燦瞧着司藤的背影,若有所思地以指尖撫了一下,剛剛對方唇邊蹭到的耳廓,不自覺地皺起眉。
她面前的司藤是……兩個人?
有刈族占了姐姐的身體,又或是走火入魔了嗎。
司藤不說,趙燦燦便不問,但姐姐身上,到底發生了何事呢?
若是從前,對方定然不會這樣瞞她。
可而今,卻不一定了。
趙燦燦攏緊身上的披風,迎着的風溫暖濕潤,喉嚨卻癢起來,忍了又忍,出口的咳嗽一聲比一聲重,直到咳到嗓子舒服了,才舒了一口氣,心裡隐隐憂愁。
她到底該怎麼做呢?
後面發生的一切,都不在趙燦燦的預料之中,甚至于沒有人想象過,丘山的受封儀式上面,會出現這麼大的纰漏,堪稱懸門千年之恥。
趙燦燦身體漸差,卻怎麼也不肯動用丘山留下來的“藥”,這次終于沒有人逼她了,明明如此痛苦難受,她心裡卻充滿着輕松歡愉。
黑夜暴雨傾盆,雨嘩啦啦而下,趙燦燦桌案前,紅蠟垂淚,隐隐綽綽的光,隻照亮這一小片的地方,黑夜濃稠如墨,似乎隐藏了觊觎人血肉的猛獸,讓人覺得心驚。
她翻了一頁書,可怎麼也看不下去,隻覺得心神不甯。
哒哒哒,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而來。
趙燦燦趕緊起來,拿了挂在旁邊的杏色披風,剛剛系在身上,還沒出屋子,她就瞧見站在門外,幾乎與陰影融于一體的司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