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主被寶兒殺了。

而他身上并沒有傷，隻是心口插了一把匕首。谷主的表情或許驚愕痛苦，或許，他從未想過，寶兒會殺了他。

鬼谷的惡鬼欺軟怕硬，哪裡是好相處的。

但寶兒當着所有人的面，挖出了谷主的心，一口一口把吃下去了，一下子震懾住了所有人。

連燦燦都吃了一驚，差點沒吐出來，看着寶兒面無表情，神情恍惚的模樣，卻遍體生寒。

“三哥哥，三哥哥。”

她把所有人吓了一跳，自己卻也瘋了，盯着谷主的屍體，有些癡了，嘴裡念了一遍又一遍，像是在唱歌一樣。

“青梅竹馬有何用？有何用？我是東西嘛，我是東西，是物品，可以抵押給别人，三哥哥，三哥哥啊——”

滿殿的惡鬼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燦燦看着寶兒唇邊的血迹，就覺得惡心，她無法想象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寶兒姐姐會這麼恨師尊。

寶兒逐字逐句，雙目通紅，念出的仿若戲腔：“新婚之夜啊——”

“你負我，三哥哥你負了我。”

惡鬼們也琢磨出味兒了，一個個饒有興緻地又當了一回看客。大約對他們而言，再沒什麼比這種情人反目，别人痛不欲生的戲，更有意思的事情了。

寶兒念了許多遍三哥哥，眼淚像掉了線的珍珠一般往下滾落，燦燦看着她，心裡難得生出了一點憐憫，走過去想帶對方離開。

谷主已死，這些惡鬼現在還有心思看戲，過會兒等他們覺得沒趣兒了，會立刻自相殘殺，搶奪谷主之位。

可，她的憐憫終究是多餘的。對方并不需要她去幫。

很難想象，那個笑語晏晏，甜美嬌柔，号稱武功不行，但輕功一絕的小姐姐，竟然擁有一身好功夫，她的一手劍法比起師尊竟然不差多少。

于是，寶兒就這樣成為了新任谷主。她時而清醒，時而瘋癫，再也不像之前那樣的溫柔可親。

她清醒時，似乎并不記得過往的一切，談笑間似天真爛漫的少女，待燦燦、谷裡的惡鬼都很好。可大部分時候，她都在發病，嘴裡不斷念着“三哥哥”，神情恍惚，若是有男子接近她，必定喊打喊殺，待燦燦也很是冷漠。

說來奇怪，連續三任谷主，竟然都能和她扯上點關系。

“爹爹”、“師尊”，再加上新出爐的“寶兒姐姐”，足以能讓燦燦成為鬼谷惡鬼們口裡的，擅長蠱惑，最會猜人心思，讨好人的小妖女。

他們都說，寶兒雖然成了谷主，但時而清醒，時而瘋癫，必定很快被人拉下來。但燦燦倒是覺得，自師尊死的那刻起，寶兒再未清醒過。

兩年。

她十三歲的時候，寶兒被殺，谷主之位再次更替。

寶兒死的時候，渾身沒一塊好肉，沒人給她收屍，鬼谷，惡鬼就是這樣毫無人性。他們信奉的，是弱肉強食，是強者為尊。所有人都在歡呼，為新任谷主呐喊，迫不及待地去讨他的歡喜開心。

燦燦看了寶兒的屍體很久，默默地解下自己的披風蓋在了對方的身上。

她不知道，自己有一日，會不會也落得如此下場。

鬼谷，這裡的一切都是一場噩夢，一場窮極一生，都不會醒來的噩夢。

她沒有安葬寶兒，如同處理師尊屍體一樣，一把火将他們燒的幹幹淨淨，什麼也不留在這不見天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