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轉過身，聲音顯得不耐煩急了，嗓音倒沒有很大，壓的低怕人聽見：“還敢哭，你想死，老娘還不想死，給我滾的遠遠的，死一邊去。”

她這麼一吼，囡囡才反應過來，事情已經刻不容緩，她趕緊用袖子擦眼睛，站起來往外跑，她猶豫了瞬間想回頭，可是門“咯吱”一下，已經被關上了。

她忽然想起來。

她從來沒有叫過女人一聲“娘”。

囡囡很幸運，或者說，是冥冥之中的命運在作祟。

她偷跑出來的很順利，大約，是沒人想到，這麼小的孩子竟然能面不改色的别慌，或者說，她太小了，樓裡根本沒怎麼防着她。

雪下的很大，真的很大。她根本不敢停下來，怕被樓裡出來找她的人抓回去，熬到天色黑了，她隐隐松了口氣，可又很快提了一顆心，更加緊張。

今晚的事，老鸨肯定會找人替代她，但不代表，她被找到帶回去了，就沒事了。

想起樓裡的手段，囡囡打了個冷顫。

能遇到周子舒，是她這輩子最幸運的世界。

“子舒，九霄……”

馬車行駛在路上，車輪滾在雪裡，咯吱咯吱響，人的說話聲随着寒風零碎的飄到耳朵裡。

囡囡愣住了。

“秦九霄，你膽子是越來越大了呀。”

似乎一道雷，直接劈中了她。

六年，她此刻無比慶幸，她才在這裡待了六年，過往的記憶還沒有變成模糊的片段。

要不要賭一把。

囡囡捂住了藏在胸口的香囊，祈求上天保佑，然後咬牙，做了一個非常大膽的舉動，朝着馬車撞上去了。

……

“小妹妹，你叫什麼名字呀，你家在哪裡呀？”

“你别怕，我把我的姓氏給你，你跟我姓秦怎麼樣？”

她縮在床上，一言不發，但凡有人靠近就一臉驚恐，去躲閃，默默地流淚。

她不需要說任何話，所有人都會自己補腦。老實說，她的身世經不住仔細查，而且招數也很爛，但凡年紀稍微大些，都會直接被打成“别有用心”“不懷好意”。

可現在的她。

還是一個六歲的小女孩。

哪裡會有人去惡意地揣摩一個小孩子，而且還是一身淤青，帶着傷的孩子。

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趕緊把手收回來，輕聲道：“妹妹你别害怕，現在不會有人傷害你了。師父說，會帶你回去，以後，四季山莊就是你的家。”

旁邊的男孩子也在幫腔，就是那個說把姓氏給她的人，“對呀對呀，以後我們就是你的家人。”

家。

她将自己縮在被子裡，聽到這句話，忽然心就落下來了，這種感覺很奇怪，眼睛不受控制的開始模糊，眼淚一連串往下掉。

這跟她之前為了博取同情的眼淚，又不一樣。

四季山莊，周子舒，秦九霄，溫客行……

這些原本隻是故事裡的人物，忽然有一天，就這麼俏生生出現在她跟前了。

她怔怔看着他們，忽然醒悟過來，趕緊用袖子去抹臉上的淚，努力露出微笑：“……好。”

那兩個男孩子，也露出輕快的消息，他們介紹着自己，這些名字，熟悉而陌生，像是隔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他們期待地看着她。

她乖巧地叫着人，“子舒哥哥，九霄哥哥。”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