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便去盛湯圓了。
大年初一吃湯圓,這是民間南地的習俗,不過也不絕對。
此刻有人敲門,姜子甯略有疑惑,邊走邊說:“不知道是誰來拜年,仙師你先吃吧……”
我很少會吃人間食物,雖未入道,但早已辟谷,興許是在昆侖玉山蓮吃的太多了,那時候還小,飲雪水,冷的渾身發顫,小師哥撓頭想不明白原因。
【溪汀,你師妹,是普通凡人,你真以為養個孩子長大,這般容易嗎——你去摘玉山蓮來。這東西,雖然對修道之人沒什麼用處,但對凡人卻極有功效。】
“你?”
院門口,姜子甯聲音驚詫,嘲諷道:“世子爺難不成是給我拜年的嗎?”
“你這動作倒是快得很。”
他被奴仆推開,一個踉跄,我走到屋前,便瞧見了阿惟,他已經是青年模樣了,玄衣玉冠,細長的鳳眼陰鸷銳利,看見我時,喜怒形于色,快步走來。
“淮月姐姐回京了。”
這稱呼真是久違呀,我對他露出笑容,他就是我回京要見的另一個故人了,“是啊,阿惟也長大了……”
這是靖王世子朱逐一,他便是我要見的另一個故人。他孩童時,我便認識他,那時候,他還是小小的一團,可憐兮兮躺在床上,問我,他是不是要死了,然後緊緊攥着我衣袖。
【我不想死。】
我永遠記得那個眼神。
執拗而堅定,對生的渴望,在這給孩子身上體現的淋漓盡緻。我莫名想起了自己,那個幼年時無能為力的刹那,也是這樣渴望,有人能救我。
師尊、小師哥救了我,那我呢——我要放棄救另一個孩子嗎?
那個瞬間,我便改了原本的主意——我要救他。我送出了雲衣上封着的第一株玉山蓮,為他調理,又花費了無數時間,用自身靈氣幫他維持體内妖血與身體的平衡。
我不明白,為何自己越來越愛回顧往事,但隐隐又有感覺,興許,是因為我要死了吧。
“淮月姐姐回京怎麼不來找我?”
阿惟并不四處看,毫不掩飾,他對這地方的嫌棄,姜子甯呵呵笑了一聲,回道:“你不還是找過來了嗎。”
他們兩對視了一瞬,彼此冷笑,阿惟不理會他,眼睛明亮:“姐姐跟我随靖王府吧,我阿娘也很想念你,聽聞你回京很是高興,吩咐我一定要請仙師回府做客呢……”
靖王妃呀,我思索了一下,對這個人并沒有太過惡感,不過靖王與她,确實是我這些年見過的,少有的恩愛夫妻。
我大概能猜到,她想見我,是什麼原因,隻是看着阿惟希冀的目光,不忍心拒絕,還是點了點頭。
阿惟立刻便笑了,我望着姜子甯,他的目光中有沒有隐藏好的失望,但也沒有說什麼,隻是問:“要去幾日?”
我答道:“兩三日便回來。”
姜子甯這才點頭:“好。”
我看出來,阿惟有些不滿,不過人總歸會長大,他不再像年少時,将自身喜惡全表露出來,客客氣氣說道:“勞煩道長這兩日照顧淮月姐姐了。”
然後轉頭就拉我衣袖,“姐姐,我們走吧。”
還是個小孩子呢,我啞然失笑,卻見姜子甯怔怔看着我,我朝他點了點頭,便跟着阿惟出去,似乎隐隐聽他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