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許,他隻是想你隻對他一個人笑……”
我頓了頓腳步,想回頭問,但忍住了。阿惟疑惑看着我,我搖了搖頭,示意無事。
我跟着阿惟坐了他的轎子。
他小心翼翼試探我回京的原因,又隐晦問我何時離開。一舉一動,倒是不如兒時坦然了,大概這就是人長大的壞處吧,我雖然感慨,但也并非不能理解。
靖王府還是老樣子,遍處是樹木花草,梅花樹尤為多,紅梅冷香,傳得老遠也能聞到。
阿惟送我去桃源居,因他幼時多病,府中也為我留了一處,供我長住。
桃源居的桃花都在冬日盛開,桃花灼灼,枝頭豔色如女子害羞時臉頰的飛紅。
我有些驚訝,為何桃花會在這個時節盛開,但阿惟沒有解釋的意思,我便也沒有問。
“這裡時時會有下人打掃,我知道,姐姐不喜歡别人打擾,絕不許人随意靠近。”
他停在屋外,望着我,眼尾狹長,鳳眼顧盼生輝,皇族威儀,一身貴氣,溫聲道:“晚上,我為姐姐設宴。我知道姐姐不喜歡熱鬧,但這宴會,跟往常不一樣。介時,你就知道了。”
我看着他,心情略有複雜,他确實已經長大了,我并不知道他準備了什麼宴會,但也不拒絕他的好意,隻點了點頭。
我推院門進去,一绯衣華服的女子,獨自站在院中桃樹下等我,枝頭粉白,卻抵不過她眉眼清豔之姿,神清骨秀,紅梅冷香缭繞鼻翼。
“……靖王妃。”
我輕輕歎了口氣,那女子望見我,立刻跪下了,如玉山蓮般皎潔冰冷的梅妖,眼淚如掉了線的珍珠一般,期期艾艾問道。
“仙師,仙師可有辦法救我夫君,求仙師救救我夫君吧。”
是的,靖王妃是妖。
阿惟這個半妖,倒是不如小白幸運,若非我相救,恐怕他早在幼年便夭折了。
半妖,混雜人類與妖族血脈,質量也參差不齊,身體是好是壞,全憑運氣。
所以,其實我并不能理解,為何這麼多妖,甘願折損修為壽命,去生下前途未知的半妖子。大概,也隻能用一個“情”來總結吧。
“我救不了他。”我搖了搖頭,這句話我當年便說過了,我定定看了她一眼,梅妖冰肌玉骨,生得清豔,哭起來更是驚心動魄,我雖憐憫,但也确實沒法幫她,靜靜道:“他是轉世前便神魂受損,才緻使身體病弱,這非藥石可醫治。你強求他活到今日,隻是加重他的痛苦罷了。”
“你回去吧。”
我從她身邊走過,并不看她,她卻急急問道:“那昆侖仙君呢……他是否有法子救我夫君。”
我頓了頓,很久不曾停過别人提起我師尊了,不禁有片刻恍惚,我沒有回頭,想了想,如實回答道:“他應該有辦法。不過師尊他不會輕易插手凡間之事,而且——你找不到他的。”
昆侖山,師尊居住之處設有結界,若無他的允許,絕不可能進的來。
“仙師,仙師——”
我知道她想哀求什麼,卻不願意去聽,因為我幫不了她。世人都說,人心貪婪,但依我看,不過是世間常情,若人人都不偏執強求,豈非人人都可成仙。
我關上門,任由她在門外哭泣哀求,也不為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