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我決定自己的命運,這是多麼具有誘惑力的一句話,我幾乎想立刻答應下來,但很遺憾,我還有事情沒有完成——“我現在不能走。我還不能離開。你不是說,我已經改變了這個世界一部分的軌迹,那我一定可以改變他們原本的命運。”
“那麼,如你所願。”
我隐約聽見有棋子落地的聲音。
宛若,有人在操控命運。
“蘇晚意——”
我聽見有人在叫我,睜開眼的瞬間是绯色,劇烈的疼痛從心口蔓延,喉嚨像是堵了什麼東西一樣,我張口,卻發不出絲毫的聲音。
師姐牢牢攥住我的手臂,好疼,但我癡迷地看着她,這是我第一次在她臉上看見,那樣恐懼而可怕的神情,“晚意……晚意……”
她捂住我的嘴,但血還是不停地滲透出來,染紅了我雪白的衣領,我抓住了她的手,随着連綿的咳嗽聲,血溢出來了,喉嚨終于可以出聲:“别……别走……”
她美麗而冰冷的眼眸,閃爍着晶瑩的淚光,但她沒有哭,隻是用自己額頭抵着我的額頭,我從她身上嘗到了一種久違的痛苦:“你也不要我了嗎,你們都不要我了……”
我好像突然明白了。
原來我一直追尋的一切,就在我的身邊。就像師姐,她很多次,其實隻有伸出手,就可以抓住她一直渴求的幸福一樣,我也如同她一樣忽視了近在咫尺的愛——是的,我已經知道了,為什麼夢裡給我的話是:“如你所願。”
我的死亡——足以改變他們的命運軌迹,為什麼,因為我對她而言已經足夠重要了,我癡癡看着師姐清麗冰冷的臉龐,她握緊了血薇劍,“是誰——究竟是誰。”
她好像猛然醒悟過來,眼眸中溢出一種極為可怕的光芒,我握住了她的手,不讓她起身:“蕭憶情……是不是他!”
“不……”血不斷溢出來,真的好痛,五髒六腑沒有一寸是不疼的,内髒好像被一張無形的大手握碎了,咳,我要把碎片咳出來,才有力氣說話:“不是他……是……”
到底是誰要殺我,我不可能無緣無故地中毒,可生命垂危,彌留之際,我根本不關心,這個給我最後一擊的人到底是誰,我反而應該感謝他。
我靠在師姐的懷裡,她的懷抱有薔薇花香,是一種極冰冷血腥的味道,我能清楚地感知,自己的生命正在一點,一點流失:“師姐,你愛我嗎……我是不是你……最重要,最重要的人……是……不是……”
我緊緊握住了她的手,我看不見她的神情,隻是恍惚聽見她的心跳聲——砰——砰砰,她的每一個呼吸,那樣痛苦而絕望,而她又是如此的堅強,不肯露出絲毫軟弱:“你别說話,我帶你去找墨大夫。”
她想抱起我,卻被我攔住,我抱住她的腰,除了兒時相擁而眠,重逢之後,這是我們第一次靠的這麼近,我久違地感到安心,是了,她愛我,我現在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而且,将會永遠留在她的心裡——因為我死了,死人是不會背叛她的。
她會永遠愛我。
真好呀,一切都結束了。她永遠都不會忘記我,她會永遠愛我。
“……師姐……以血薇……為,為證,晚意此生……永遠愛你,永不會背叛你。”
這句話,是我一直想對她說的,但從未說出口,而這一刻,我終于可以毫不顧忌地說給她聽了。我想告訴她,她可以嘗試去相信别人,她可以露出自己的軟弱,不用無堅不摧,可是這些話都難以再說出口。
我牢牢握住她的手,宛若在抓住最後的希望,視線虛無了起來,一切的聲音宛若隔了山海,從老遠的地方漂浮到耳邊,成了喃喃。
我聽見她說,“我知道……晚意,我一直知道。”
我滿意地笑了,我好累,但我知道,這一刻我閉上眼,就再也不會醒來了,好重的血腥氣,又摻雜着極苦的花香,我有點想吐,那刻靈光一現,望着在我白衣渲染開的紅花,意識渙散,原來是他要殺我,是那一束小白菊。不過,這都不重要了。
“……師姐,不要讓别人……代替我……師姐……幸福……幸福就在你,你的身邊……你要說……要告訴他……師姐……師姐,我好,好……”
師姐,我好後悔。後悔曾經那樣草率地結束自己的生命,但我實在太過于痛苦了,而現在,我還有機會改變這一切。
——我要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