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入宮後,第一次請安,張尚柔一改往日的懶怠,早些來了景仁宮,憑借她跟宜修的關系,也沒在正殿幹坐着,宮女直接引她去了寝殿。
宜修穿了身藍色牡丹花紋的旗袍,正坐在梳妝台跟前,宮女在給她選簪子裝飾。
“尚柔來了啊。”
張尚柔的身影出現在銅鏡裡,宜修往後瞥了一眼,笑意不自覺溢出來,嗔怪道:“你今日倒是醒的早……”
宮女默默讓開位置,張尚柔站在宜修身側,她仔細挑揀着内務府送來的鮮花,選了一朵鮮豔欲滴的趙粉牡丹,為宜修簪在鬓邊。
“今日誰不早早就來。”張尚柔望着銅鏡裡宜修柔柔的笑意,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皇後娘娘母儀天下,唯有牡丹可堪為配。”
她伸手覆在張尚柔搭在她肩膀上的手,“你啊,一貫會說好聽的,來哄我。”
溫情脈脈時,宮人來禀告,前來拜見的新嫔妃們發生了争執,其中便有儀妃的妹妹,張常在。
張常在也是個沒腦子的主,剛進宮就來找張尚柔聯絡感情,也不想想,她連皇後都還沒拜見,張尚柔又怎麼可能見她,派人将她勸回去,結果新嫔妃拜見,她又出幺蛾子。
張尚柔忍不住皺眉,她看了宜修一眼,兩人目光對視間,便已經明白了對方的意思,宜修微微颔首,張尚柔率先去了正殿,看看到底出了什麼事。
誰知道,張尚柔一進門,就聽見人嚷嚷道。
“你敢!我姐姐乃是儀妃娘娘……”
張尚柔腳步頓了頓,看了門口的太監一眼,他會意,提高的聲音:“儀妃娘娘到——”
原本還亂糟糟的正殿驟然安靜。
嫔妃們都起身行禮,“臣妾參見儀妃娘娘。”
一個正值妙齡,與繼室夫人肖似五六分的旗裝少女,眼巴巴看着她,搶先張口:“姐姐,我……”
張尚柔并不理會,直接掠過她,先到齊妃身旁坐下來,打量了這一殿的嫔妃,知道她脾氣的老人,紛紛避開她的目光,她嗤笑了一聲。
“都坐吧。”
她開門見山問齊妃,這裡唯有齊妃位分最高,“齊妃,發生什麼事情了——這裡好大的動靜啊,還驚動了皇後娘娘。”
張尚柔巡視了一圈,目光定在張常在身上,無需人說,她便已經知曉對方的身份。
張常在眼圈紅紅,委屈巴巴:“姐姐……”
張尚柔望着她,目光幽幽,語氣不滿:“本宮是在問你話嗎?”
張常在吓得一個激靈,立馬閉嘴了。
齊妃讪讪說了發生的事。
原來是在為新人拜見皇後時的站位争吵,張常在不服氣,憑什麼沈貴人和莞常在站在最前面,她性子急躁,原本占理,非要冷嘲熱諷,又口無遮攔,這下可不就鬧起來了。
真傻啊,也不想想,為什麼富察貴人不肯張口,她倒是急着沖在最前頭。
張尚柔也無語了,本身占理的事,鬧成這樣,張常在這性子,在宮裡待着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張常在聽了齊妃的話後,嘟着嘴,眼眶微紅望着張尚柔,跟剛出生的貓崽子似的,可憐巴巴。
張尚柔翻了個白眼,讓她安分點,目光在新人裡轉了一圈。
“沈貴人,莞常在又是哪位啊?”
兩位少女,同時跪下行禮,一位明豔端莊,另一個清麗脫俗,眉眼間确實有幾分肖似純元皇後。
“嫔妾貴人沈氏。”
“嫔妾常在甄氏。”
她們異口同聲:“拜見儀妃娘娘。”
“規矩倒是不錯,怎麼人這麼不懂事呢。”
張尚柔不鹹不淡地開口,她餘光瞥向門口,算時辰,宜修也該來了,果然,她出口,莞常在剛要反駁,就聽見門口太監一句。
“皇後娘娘到。”
張尚柔随着一屋子的嫔妃一起行禮,“皇後娘娘萬福金安。”
宜修迤逦走來,端莊大方,路過張尚柔時,順勢将她和齊妃扶起。
“事情本宮都聽過了。”
面對皇後的注視,齊妃不自然地避開視線,宜修又望向心腹儀妃。
張尚柔會意,她率先開口:“娘娘明鑒,貴人沈氏,常在甄氏,張氏,皆有失儀之處,今日新人頭一次拜見,她們竟敢在景仁宮正殿如此喧嘩,視宮規于無物。”
她跪下為張常在告罪,“常在張氏是臣妾的妹妹,但更是後宮的嫔妃,還請皇後娘娘重懲,以儆效尤。”
宜修勾出笑容,她伸手來扶張尚柔,她們目光碰撞時,皇後已經恢複了該有的端莊賢惠,先到上頭坐下了,才不急不緩說出懲罰。
沈貴人,莞常在,張常在小懲大誡,抄錄宮規百遍,又指派了教導禮儀規矩的嬷嬷再去指導一下她們。
小懲大誡,倒也确實丢臉。
這種情況下,三個人隻能忍氣吞聲答應下,沒有反駁的餘地了。
齊妃忍不住刺了兩句,但她沒腦子,說不出什麼有含量的話,“後宮嫔妃中,唯有儀妃妹妹,最得皇後娘娘歡心,連自己的親妹妹都不手下留情啊……”
張尚柔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齊妃這話便沒意思了,後宮人人都是姐妹,何況宮規森嚴,豈能容許個人私情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