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九雪魄
「師傅說,苗疆出妖女,南诏國勾走了我們南山道觀曾經最傑出的兩位弟子,但這兩對卻都不得圓滿,他們有人生死相别,也有人天各一方。」
「所以,師傅說的是淨心子師叔嗎,那另一個又是誰呢?」
「那是一個很漫長的故事了,那個時候淨心子還未出家入道,他俗家名顧防己,他雖出衆,但上面還有個天縱奇才的師兄,喚作——顧留芳。」
——題記
良姜是被人遺棄于女娲廟前的棄嬰。
她至今仍然有那時記憶的片段,那是個雪天的夜晚,雪意涔涔,月亮躲在雲後面,有人抱着她,一路小跑,她被放在了女娲廟門前,冬日的寒意從地底滲進厚厚的襁褓,她開始覺得冷,後來又覺得很熱,她哭到她嗓子都啞了,然後,門就被打開了。
那是個白衣黑發的少女,冷靜、理智、神秘,她目光似乎能看透一切,彎下腰,略帶憐憫地将孩子抱起來,視線凝固在襁褓衣領上繡着的小字,喃喃道:“良姜?”
“你本不該出生。”少女并沒有看着她,視線望向虛妄之處,似有茫然猶豫之色,最終還是心生憐憫,刮了刮她凍得冰冷的小臉,輕聲道:“既然被血親遺棄,那此生便跟着我守在女娲廟吧——是女娲娘娘救了你。”
後來,她才知道,這個夜晚,救她的少女是女娲廟的聖姑,一個以輔佐女娲後人為使命的先知。
聖姑成了她的師傅,但比起長輩,她更像是一個溫柔寬厚的姐姐。
跟她一起長大的,還有一直活在苗疆傳說中的女娲後人,神族後裔紫萱。
但在良姜看來,紫萱隻是一個調皮可愛的妹妹,她并不覺得女娲後人有什麼特别之處,比起聖姑口中的“擔任大地之母的職責”——她更希望,紫萱永遠開心。
她們從小一起長大,是同伴、是朋友,也是姐妹,她們一起捉弄過聖姑,一起受過訓,一起逃過課,要好的時候,彼此間有說不完的話,她們也鬧過别扭,紫萱會準備各種有趣的驚喜哄她開心,然後别别扭扭說原諒她了。
良姜有時會羨慕紫萱的熱烈大膽,這段友情,也是紫萱更加主動,付出更多,相比對方,她其實在感情中更加内斂。
而聖姑,比起師長,她更像是一個朋友,一個成熟寬厚的姐姐,她照顧着紫萱、良姜,教她們修煉,各種大道理,但其實她自己也還是個有幾分天真懵懂的年輕女子,她的年紀并不比她們大很多。
紫萱是個天真調皮的孩子,她自小便不耐煩聽聖姑說那些傳說,或者說,她對女娲後人這個身份的特殊将信将疑,天性愛玩,她對修煉也不上心,在良姜已經可以熟練捏訣施法時,她還是整日隻顧着玩鬧,良姜雖然對此略感不妥,但在紫萱撒嬌求饒之下,還是持有支持态度的,畢竟神族壽命漫長,修煉一事,其實并不急在一時,紫萱開心才最重要。
聖姑則在一邊着急,她說也說了,勸也勸了,但紫萱仍然我行我素,她隻好安慰自己,神族壽命長,可以慢慢教導,她一想起,相比她們,良姜隻是凡俗肉身,會壽終老死,心裡就跟打鼓一樣,坐立不安,所以比起盯着紫萱,她将更多精力放在了這個小徒弟身上,希望良姜能夠勤奮修煉,修為高深才能延長壽命。
紫萱對此樂見其成,她總是趁着聖姑教導良姜,偷偷跑出女娲廟,回來後帶了各種好吃的、好玩的,跟良姜分享,兩個人時常會好奇外面的世界,良姜一直想看看書中的長安,隻可惜舉目見日,不見長安①。或許她這輩子,都沒有機會去看一看雪後似春歸,回望繡成堆②的長安城了。
就在良姜以為,她們三個人會一直這樣過下去時,南诏國一場每年都有的燈會,打破了一切的平靜。
這一年,紫萱十六,而良姜十八歲。
良姜靜靜地聽着紫萱在面具鋪前面,說着女娲造人的故事,人群中一個戴着馬面具的男人吸引了她的目光,他欣賞而深切地看着在說故事的紫萱,她陡然間心中又升起熟悉感,這麼多年,她常常會有這樣的感覺,似乎周圍的一切都在按照事先預定好的軌迹發展,已成定局,更無從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