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姜心裡一震，她下意識閉上眼睛，想避開對方的目光，又覺得這樣顯得過于逃避，轉而睜開眼，隻是不敢直視他，“但我不願意毀掉你的前途。”

她淡淡道：“你才十七歲，你的人生還很漫長，你會遇到更好的人。我們才認識多久呢？時間長了，你會忘記現在的痛苦。”

“回長安吧。”

“如果你願意，我們仍然是好友。”

良姜拒絕了顧防己，但顧留芳卻沒能拒絕得了紫萱的熱烈。

她看着紫萱捧着臉，少女懷春般一遍又一遍說着他們的約定，心情複雜，倒也談不上後悔，就是覺得惆怅，真摯的少年誰不喜歡呢，但他們各有各的人生，不應該為情愛耽誤彼此。

良姜閉上眼睛，吸了口氣，因為紫萱執着固執，她也終于下定了決心，決定接任女娲廟大祭司之責，她是聖姑的弟子，自幼受其教導，是女娲娘娘救了她，給了她新生，所以“責任”二字，她逃避不開，更不能去逃，她不能為了情愛、自由，舍棄女娲廟，遠去長安。

聖姑得知她的決定時，歎了口氣，看着她問道：“還是決定了，是嗎？”

良姜輕輕點頭，并沒有鄭重承諾宣誓，如同往常每一次做決定般，顯得平常而又堅定，她既然答應就一定會做到，無需立誓去惺惺作态。

聖姑幽幽長歎，她背過身，望着遠方，“紫萱比起你，太不成熟了，她還不懂‘責任’，更不懂女娲後人的身份，究竟意味着什麼。你太懂事了，良姜，你可以任性一點。”

良姜笑了笑，她看着遠方的白雲，流動的晚霞，她腦海又浮現了昨晚做的那個夢，一頭白發的紫萱仰頭看着漫天的雪，臉上痛苦又釋然地笑，她心裡一緊，努力揮散心底的擔憂，微微一笑，“讓紫萱更自由一點吧。”

她靜靜道：“聖姑，她想去長安，便讓她去吧，我會代替她，守着南诏國，守着女娲廟。”

聖姑渾身一震，她張了張口，最終嗫嚅嘴唇：“可，保護南诏國的子民，守護大地，是女娲後人的職責。”

良姜看着她，“也可以是我的責任。”

聖姑苦笑，她歎了口氣：“你常常說，紫萱對你更好，你不如她——其實隻是她更善于表達自己的喜愛，你……”

她沒有再說下去，隻是跟良姜并肩而立，她們站在女娲廟前靜靜看着遠方，被風吹動的紫竹林發出沙沙聲，宛如少女凄厲低沉的哭泣。

紫萱身為女娲後人有她的責任，難道聖姑就沒有嗎？但她不能如紫萱一般任性，去逃避她該承擔的一切。

良姜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她勸道：“神族壽命漫長，倘若紫萱迅速成婚生子，那便是她的孩子該承擔起大地之母的職責，倘若沒有，随着年齡增長，她會長大的，聖姑我們該相信她，她并不是一個自私，隻顧情愛的人，她隻是還太小了。”

“你又比她大幾歲呢？”聖姑反問道，她搖了搖頭，“罷了，你既然已經決定了，我會求見巫王，懇請他親自為你舉行繼任儀式。”

良姜一怔，并沒有拒絕，她笑着點頭說“好。”聖姑默默握緊了她的手，“我會陪紫萱去長安，等他們的事情有了定局，我會帶着下一任女娲後人返回南诏，日後我們一起守護南诏國的子民，守着女娲廟。”

聖姑言下之意，是默認紫萱一定會與顧留芳成親生子，她微微一笑，并沒有反駁，誰知道呢，結局并不是一成不變的，努力去争取，或許紫萱會獲得屬于她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