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沒死。
真好啊。
沒被我的叛離抛棄害死。
可是……
他沒死,我怎麼辦?
我要怎麼洗白自身的罪孽,作為一個幸存的英雄,堂堂正正地回歸開封府?
回歸開封府,貓能放過我?貓不會揭穿我?
看似寬厚溫良的劍客,實則睚眦必報,連水裡偷襲的鳄魚都得拖出來燒烤吃了。
他怎麼可能放過我。
“……”
郁郁的心情猶如巨石,深深地墜入了胃裡,墜進晦暗無垠的深淵。
“頭兒,怎麼了?”
官兵隊伍忽然停了下來。
“杜頭兒?”
“杜頭兒?……”
兩個伴當保護姿态,把我嚴密掩到了身後。
陪着笑臉,奴顔婢膝,拱手作揖。
“官差大爺,有何事啊,婦人家膽怯,受不得如此唐突的視線,别着驚了我們四夫人。”
“……”
“讓她出來。”作戰捕快,煞氣凜冽,右手習慣性地緊緊捏在刀柄上,腰間仍然佩戴着當初,我在霖山寺求來的平安香囊,已經很舊很皺了。數日難眠,眼下青灰,眸中血絲隐約可見,胡子拉碴,“不要遮擋,讓這位戴着面紗的……夫人,出來。”
伴當的臉色漸漸沉了下去。
“開封府治下森嚴,清正為民。這光天化日的,捕快大人要作甚,調戲良家婦孺?”
“不,”從牙縫裡艱難地擠出來,詞句模糊,“杜某無意唐突,隻是……這位夫人的眉眼,像極了已逝的一位故人。”
“大人錯覺了。”
“……”老搭檔搖頭,細微地呢喃,“不……”
通紅通紅,蓄滿了幾乎湧出的濕潤。
情态猙獰,他似乎想笑,又強行隐忍下去了。斜了可怖刀疤的臉上肌肉微微抽動,難看地扭曲。
鷹子。
鷹子。
老子互錘了千百遍的鷹子。
四目相對,我的眼睛也紅了。
根本控制不住。
哪怕扔下領導獨自等死,也沒這麼千刀萬剮過。
他以為我犧牲了。
老子的搭檔真以為老子犧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