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諸位大人好啊!你們諸位大人妙啊!穩坐高堂之上,不沾風雪!!!看着底下各州各縣人仰馬翻、民生塗炭!……我駱某五品縣官不幹淨,你們四品、三品、二品、一品的大員便冰清玉潔、光明磊落了麼?!!……紅玉的滋味兒不錯吧?上乘翠玉在胯|下婉轉|哭叫的滋味兒銷魂入骨吧?……吃老子的飯砸老子的碗!拿老子當錢袋子用,回頭還把老子的及仙縣殺雞取卵!!!……”
“……好家夥,”肩膀上親密依偎着的人頭看懵了,商人低低地咋舌納罕,嘀咕了句南海的俚語,咬耳朵,感歎,“看他們當官的開撕就是不一樣,這場面,永生難忘……得虧今天過來湊熱鬧了,回家可得好好跟大哥二哥他們說道說道……”
沒有回應。
“夫人,”疑惑,“你怎麼不吭聲?”
“……抱歉,忘了,啞穴剛剛給你封了。”在鎖骨皮膚處摸索了幾下,解開啞穴。
那邊绛紅色官袍的武官已經離開了高台,下台階,到左側書吏那邊。安靜地垂首注視,确保奮筆疾書的卷宗中,所有細節都詳細真實地記錄在案。
手指在書吏的宣紙上指點,時不時地嘴唇阖動。太遠了,看熱鬧觀審的人太多了,環境當中太吵鬧了,無法聽清官員具體跟書吏說了些什麼。
怆然瘋癫,破釜沉舟。
“劉大人啊!胡大人啊!江大人啊!咱們都不姓趙,都沒有跟皇親國戚沾枝帶系的福分!……你們如今雖然端坐高堂之上,養尊處優,不染腌臜。可當初,哪個不是一層一層、一步一步爬上去的?誰沒做過執掌一方的父母官?……朝廷給的例銀就那麼點兒,衙門裡頭開|支||,|那麼大,哪處公門能僅靠例銀維持正常運轉?”
“胡說八道!瘋狗狂吠!胡亂攀咬!若你駱氏一族潔身自好,不貪圖享樂,不驕奢淫逸,聲色犬馬,哪裡有鋪張浪費的大開支?!!!……”
“放你先人的狗屁!站着說話不腰疼!爬上了高枝便忘了根兒!水利、農桑、商路、學院、治安、赈災、控|疫……哪樣兒不需要錢,積年累月都是流水一樣往外淌的錢錢錢錢錢錢!……”
“你可以向朝廷申請調度!”
“朝廷是誰?哪個姓氏?哪位高官權臣?……那麼多個州,那麼多個縣,那麼多個府,那麼多個地方官,怎麼就獨獨能對我駱某人垂青眼,給老子撥款撥物撥錢?……還不是得靠送紅玉翠玉上去孝敬!送金銀珠寶、古玩古董、幾十上百萬兩的銀票,上去巴結?!……諸位大人們說的真好聽啊,比勾欄裡唱曲的唱得更好聽!……向朝廷申請調度?這紅玉翠玉、金銀珠寶、古玩古董、幾十上百萬的銀票,也是能向朝廷申請調度的嗎?!!……”
“好你個駱江甯,藐視國法,咆哮公堂!……斯文敗類,衣冠禽獸,枉讀聖賢書!……縱容拐|賣|黑|産,作滅絕人性的拐|子團夥保|護|傘,害死了無數人命,泷水河裡屍骨無盡!……你倒振振有理,義憤填膺了!午夜夢回的時候難道沒有怨鬼找你索命麼?!!!”
徹底撕破臉。
沉寂下音量,幽鬼般冰寒刺骨。
“不跑不送,降職使用。”
“隻跑不送,原地不動。”
“又跑又送,提拔重用。”
“諸位大人能一步步爬到今天的位置,哪個幹淨?哪個沒跑沒送?……我及仙往上孝敬的錢是通過拐|賣|黑|産,暴|利金山來的,大人們過去多年往上孝敬巴結的錢是從哪裡來的呢?”
難聽地譏笑。
“駱氏一族至少兔子不吃窩邊草,沒有糟蹋本地的民生。諸位大人,怎麼,是直接搜刮了治區内的民脂民膏麼?”
朱紅令牌狠狠抛下。
“掌爛他的嘴!!!”
兩個開封官兵立刻護到了囚犯身前。
開封官兵與大理寺帶來的官兵,劍拔弩張,形成嚴峻的對峙局勢。
驚怒萬分。
“展大人,你與我們一起同堂審案的,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武官淺淺淡淡地應,雙臂抱胸,側身坐着,放松地倚靠在書吏奮筆疾書的桌案邊,“就一個意思,及仙現在是開封府的及仙。”
“…………”
他臉上一道可怖的蜈蚣疤,毀去了大半的英俊容顔,然而卻無人敢生出絲毫的鄙惡之心。青雲紋,绛紅色官袍,眸色黢黑幽沉,莫名地使人膽寒。
隻是遠遠地盯着,便教那幾個大理寺官兵毛骨悚然,如近閻羅煉獄,再不敢沖撞行刑。
“退回去,讓姓駱的狗官繼續招。”
“……”
“……”
兩個青灰勁裝的大理寺官兵低低地對視一眼,無聲地交流了些,隻有生死線上下來的作戰人員,才能意會的東西。
下一刻,毫無猶豫,恭恭敬敬地抱拳,應下了。
“謹遵鈞令,大人。”
“謹遵鈞令,大人。”
展昭垂下眸去,食指輕輕地扣了扣桌案,提醒被兩方對峙吓呆了的文吏回神。
溫良平和。
“繼續記錄,一個字都不要漏,這些都是要往皇城裡送的,務必詳實。”
“……是、是,大人。”
文吏趕緊回過神來,提筆着墨,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