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紅色的蜈蚣疤驚悚地橫過了大半個側臉,毀去了曾經的英俊容顔,煉獄爬歸的殺神,再也溫良不複,更添了幾分若有似無的灰色血腥風情。
位高權重,不怒自威。
擡眼掃來,沒有任何表情。
背脊一寒,噤若寒蟬。
縮着脖子,呐呐。
“對不起,相公,我聽話,我乖,我收回剛剛那句髒話,别生氣,别傷害我,别傷害我……”
“展某自己原先也不知。”端着藥碗,緩步走來,落座在就近的雕花梨木椅中,瓷匙子舀起濃黑的苦藥,吹了吹,示意張口,“直到四哥提醒我,對你的恨意濃烈的不對勁。”
“除非曾經有意,否則如今不至于如此恨入骨血。”
咽下苦澀的補藥,譏諷。
“發現情愫,順從情愫。所以展相公就收下咱這塊翠玉開葷了?”
“怎麼,難道你仍殘存着對抗之念?”
“不敢了,不敢了,高官與巨賈,權力、勢力、财力共傾軋,蝼蟻賤民,無可抵擋,早已心如死灰了。”
“你們拿我怎樣快活都行,滿足肉|欲也好,滿足虛浮的所謂情|欲也罷,我給你們生孩子,我對你們百依百順,我作蔣相公馳騁商場時的賢内助,賢妻良母,作展相公藏于深宅的乖巧脔寵,一輩子作開封府與陷空島的中間人。”
“隻求你們……”沙啞,音量低低,姿态卑微到塵埃裡。
“隻求我們什麼?”
“夫君高擡貴手,攔攔心黑手辣的蔣大商人,别對南鄉下手,别傷害她,别牽連她,她是無辜的……”
趁熱喂完了一整碗苦澀的補藥,把碗放歸紅木托盤,讓仆從送下去。
溫柔地攏了攏耳畔的碎發,指腹緩緩地移到哆嗦的唇上,摩挲。
“你不必害怕,丁南鄉在這兒住一段時日就送走了,她會回歸正常平靜的原本生活,還會得到一萬兩封口的銀票,往後結婚成家,子孫後代十輩子的富貴舒适都不愁了。”
“丁南鄉公職仵作,清清白白,多年來從不蠅營狗苟、結黨營私、貪|污|腐|敗,對她這種清流官吏,開封府印象一直很好。”
“四哥也隻是嘴上放狠話,心裡實際上底線很清晰,似南鄉這種幹幹淨淨的良善姑娘,與他無仇、無怨、無利益沖突,他根本不可能去真的傷害、牽動無辜,隻是用來恫吓你、挾制你而已。”
“在這座精秀府邸裡陪你住半個來月,你的好友就平安無恙地被馬車接走,回歸開封府了,以後到老到死,每年你都能見她兩回,每回陪你住半個月。”
到老,到死。
難以置信,通體發寒,不寒而栗。
“你們要連并監視控制南鄉一生?”
“妥帖為上,有這個勢力,為什麼不做呢?”位高權重的京畿正四品官員,沉靜自然,反問我。
“姓丁的嘴未必夠緊。”
“存着良心,不滅口,就必須把她一輩子監控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