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将死,他卻竟然在笑。
低低地,痛苦地悶笑。
毀了容的司法重器化身,視線自下而上,通紅通紅地望着我,濕潤的淚滑出眼角。
“你到現在,都不相信,我是喜歡你的。”
“是的,絲毫不相信。”
我斬釘截鐵地笃定。
沙啞。
“你相貌尋常,并不白皙,反而很粗糙,風霜味兒很重,眼尾還有細紋。展某動你,若隻是由于欲念,何不去找其她女人?……蔣大商人私藏豢養,給官員作孝敬的翠玉脔寵、紅玉脔寵,可不止你一個,十幾個,哪個不是水靈白軟,千嬌百媚?……”
他隻要了我一個,沒收旁的,沒收旁的。
哆嗦着唇,顫音。
“……”
“……如果你當真對我有意,為什麼蔣平打我的時候,你不攔?”尖銳,破音,“為什麼?!!!……”
那些恐怖的心理陰影一輩子散不了,至今回想起來,仍然控制不住地渾身發抖,眼淚一滴一滴地往下掉。
“他虐待我啊,他拿我當狗馴啊,不聽話就鐵鍊拴在床柱子上不給穿衣服,想強就強,想打就打……你明明都知道的,你沒有幫我,沒有救我,沒有攔他,你在默許,默許他拿我當狗馴……他馴好了你直接拿去用,你這個遠庖廚的僞君子,王|八|蛋混賬……”
“大捕頭,展某喜歡你,但還遠沒有到愛的地步。”實誠地回應,“不至于心軟到看不得你受苦。”
“軟的不行,來硬的,硬的不行,來強的。”男人狠而不自知地說。
“初始,四哥對你用過軟善的手段,溫和的柔情,但你太犟了,就像茅坑裡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隻能改用硬的。”
“硬的也行不通,那隻能來強的了。”
理所當然地說。
“倘若你從一開始便識相,溫和甯靜地接受了自己的幸福,根本不必受後來漫長無盡的苦楚。”
“四哥實際上很欣賞你,他知道你這種沒家世沒門第,出身微賤的貧民,一路掙紮,能爬到今日的位置,京畿名捕,有多麼不容易。”
“他曾經私下與我聊過,如果你忌諱,他可以不納妾,一生隻守着你這個妻子過。”
“我與小五與四哥一起長大,很了解大商人的品性,他嗜好圍棋與茶藝,性情溫平油滑,正常得很。并沒有施虐的癖好,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為了逼你低頭而已。”
“一旦你想通了,低頭了,安心做他的妻子了,他必對你萬般好,濃情蜜意,幸福恩愛,天上的星星都可以為你摘下來,隻要你真心實意地叫他一聲夫君,與他撒嬌一會兒。”
惋惜,難以理解。
“你把他打死了,把我打死了,太可惜了。我們本應當是你此生的幸福歸宿。”